圣上开口,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秦澈却未离,眸中越发冷了:“父皇,二十万大兵,动还是不动,全在您的一念之间。”
秦澈的手中还握着虎符。
刚刚经历了燕国战役的齐国损失惨重,秦澈说出这样的话,皇上的手只能抖得更加厉害。
皇宫的另一边,陈止墨的宫殿之中,温晗站在丹药炉的旁边,陈止墨穿好了衣裳出来,刚打了一个哈欠就看见了女子的身影。
陈止墨的眸子凝住,愣了半晌开口道:“如玉?”
话音落,陈止墨跑到温晗的身边。
温晗只给了他一个背影,伸手捏了几颗盘子里的药丸:“你送给圣上的药练好了?”
陈止墨的喉间动了一下,应了一声。
温晗的身子转过来,陈止墨的嘴角咧开,又露出了一个笑来,依旧是那种憨厚的笑容。
有时候有些人不是善于伪装,只是伪装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一举一动都不再真实。
陈止墨开口:“如玉,我找了你很多次你都没有理我,后来靖宇偷走了我的信,改了信中的内容,所以我……”
眼眸中都是期待的亮光。
温晗瞧着他的眼睛,微微吸了一口气,终是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三年前我身上的药瘾,是你下的吗?”
“啊?”
陈止墨愣住,眸子眨了眨,一双眸中是满满的单纯。
就是这样的单纯,温晗看了三年,也愧疚自责了三年,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把陈止墨带进这趟浑水,总觉得陈止墨这样的人,就算是背负着巫族的灭族之仇,做什么也是懒懒散散,从来没有上过心的。
温晗看着他呆愣愣的表情,又开口道。
“酒楼的那场毁尸灭迹的火,也是你放的吧?”
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冷。
陈止墨的眸子垂下,终是无辜地抬起,像个孩子的模样。
“如玉,你到底听了什么人的蛊惑?秦澈吗?三年前的事情这么还会有什么线索,所有的一切都是秦澈设计好的,他一步一步,你看他……”
温晗伸手,手掌碰在陈止墨的肩膀上。
陈止墨一怔,眉头皱紧,嘴角发出一声很浅的呻吟,身子也向后躲了躲:“如玉,你是知道的,我的肩膀受过伤,所以不能……”
“是怎么受的伤呢?”
温晗开口,眸子一直盯在陈止墨的脸上,那种失望之极的眼神。
陈止墨一愣,嘴巴张了张:“我……”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温晗向前一步,身子离得陈止墨近了一点。
“你一路跟踪秦澈和楚凌到了酒楼,偷偷看着他们为我治病,看着秦澈病弱离去,看着楚凌被卫卿追杀,你偷偷潜入我的房间,看着差不多已经被毁了所有的我,一个计划在你的脑海中形成,这个时候卫卿进来了,逃跑的过程中他的剑刺穿了你的肩膀,所以就有了你这个陈年旧伤。”
温晗说的很淡然,语气也很平静,她看着眼前的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五年,有三年是和眼前的这个人度过的,她信他,和他站在一个队列里,谁知道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笑话。
宫殿之中还有炼制丹药留下的特殊的味道,温晗的喉间动了动,只觉得每次呼吸喉间都难受的要命。
阴毒让她的身子一直是凉的,她的心好不容易热了,现在里面却插满了冰碴子,一根又一根,试探着她滚烫的心脏,融化成冰水,更冷,更毒。
她又开口:“卫卿走后,你雇了几个人故意在酒楼说那样的话给我听,我匆匆忙忙跑到刑场,刑场的人那么多,我的身体又那么弱,如何能够挤进去。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一切。”
“你下的药开始作用,我昏倒在人群中,你趁乱将我抱走,又给我下了药瘾,用药瘾拴住我那早就已经没了的灵魂。”
她的眸是冷的,她已经不会哭了,可眼眶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红。
“你从卫侯爷的手里把鑫爷骗过来,那个时候鑫爷也不知死没死,可怜的小家伙,到最后怎么活的了,一环扣着一环,三年,陈止墨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吗?”
她问他,语调异常的平静。
对面的少年依旧带了一张稚嫩好看的脸颊,他的眸子渐渐平静下来,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愈发显得他的眸中深不可测。
温晗想起她戒药瘾的那段时间,意识那么清醒,她嘶吼她咆哮,眼前的人却一直那么温柔。
三年,她以为他们都是被迫走到这一步的人,可她从不知道,自己就是陈止墨亲手栽培出的队友。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误会,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偶然。
这个好像只会傻笑的少年,却将自己耍的团团转。
陈止墨笑,嘴角勾了勾:“早就知道,不该让你去亲王府的,那个男人现在又给你许诺了什么,重新的爱情?还是王妃的位子?”
语调中带着满满的嘲讽,和那日亲王府中失控的陈止墨有些相似。
温晗看着他的眸,那双眸中每日都有太多种的情感混在一起,时间久了,她竟真的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这世上的人活着,都带着一层一层的面具,她看了这么多年,却仍不知陈止墨面具后的脸是这副模样的。
陈止墨面上早已没了恐惧和无辜。
温晗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她这么久没有回来,陈止墨便知道要出事。
昨日秦澈逃婚,陈止墨便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此刻他向前走了一步,身子离温晗近了些。
温晗一直觉得他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弟,如今看着,她才发现这个小弟弟高她一头,周遭的气势也那般地强。
她想起初次相见时,她还是一只狐狸,那时她第一次看到陈止墨,心里是满满的恐惧。
少年勾唇,俯视着眼前的温晗,温晗咬紧牙关,竟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压迫感,没来由的压迫感!
她的眸子瞪着,抬起头瞧着眼前的陈止墨,手掌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