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受了太多的苦楚,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位子上,本就是不容易的。
大叔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哪怕醉了,他也不希望错过任何的事情。
丞相府的琐事,温晗的故事。
一件件,一桩桩,经过楚凌的口中说出来,又多了几分传奇的感觉。
父子俩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促膝长谈了。
或许从楚凌有记忆以来,眼前的父亲就已经变得格外地陌生了。
瓢泼的大雨里,温晗从白日找到了晚上,直到她回到东宫,瞧着外面的天变黑了,她和秦澈的身子变了回来,也终究没有把大叔等回来。
温晗想,或许有些事情应该弄明白一些。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面也有一个小生命,她想,她一定也不希望,孩子长大了,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温晗想要问清楚,问清楚圣上大叔温丞相的那段故事,她不希望自己来的不明不白。
本以为一切早已结束,现在温晗的脑子里却又多了许多的问题。
那个叫做苏沐清的女人,曾在落英观的祠堂里躺着,可她躺下了,故事依旧没有结束。
焦急的感觉是说出不来的,温晗只觉抓心挠肝,难受的要命。
秦澈在身后瞧着,自然知道温晗在愁些什么。
天黑的彻底了一点,下了大半日的雨总算停了下来,只剩下空气中还残留着泥土的清香。
刘公公难得的又进了东宫的门,刘公公看见莫玲的时候,傲娇地扬起了头,心里还想着今日莫玲和她说的那些话。
倒是莫玲毫不在意,将刘公公引了进去。
刘公公进门的时候温晗还瞧着外面的景象,刘公公向着秦澈请礼,开口道:“殿下,皇宫外有个人想要见您,说是您的旧部,姓楚名凌的。”
秦澈一怔,开口道:“传。”
“嗻。”
刘公公应了一声,出门通报去了。
温晗的身子转过来,秦澈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话,却是温晗的话抢在了他的前头:“没事,不过一颗红痣罢了,你们这个也没有亲缘鉴定,之前大叔还说嫣然是她的女儿呢。”
温晗的嘴角扯了一抹笑意,秦澈了解她,知道她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怕也是忐忑的。
温府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皇城里禁止谈论的点,很早之前,就有人说温府的夫人是后来来的,孩子也根本不是温丞相的,只是这个消息后来被圣上压下去了,才没有人再提起来。
温晗清楚地记得,老婆婆迷糊的时候,偶尔会提起清清的名字。
而苏沐清三个字,好像也变成了温晗陌生却又熟悉的称呼。
秦澈上前,攥住了温晗的手掌。
许是在门前站了太久,温晗的手还是冷冰冰的。
秦澈看着她的双眸,担忧道:“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不是外人。”
温晗抿了嘴角,顿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还好,他不是外人。
楚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前,看见秦澈和温晗的模样,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秦澈转过头,看着楚凌进了东宫,楚凌的步子还有些不稳,随着他进来,一股酒味在东宫之中蔓延开来。
秦澈的眉心皱起,看着楚凌道:“喝酒了?”
楚凌打了一个酒嗝,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不轻:“没事,刚才喝了一碗醒酒汤,醒了。”
虽是这么说着,楚凌的双眸还有些迷蒙。
秦澈的眉头皱的更紧,温晗开口,吩咐莫玲为楚凌带一碗醒酒汤进来。
楚凌摇晃着走进东宫,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伸手指着秦澈道:“三哥你不地道,三嫂怀孕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秦澈没理他,楚凌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信,向着温晗的方向递了过去,笑道:“来,三嫂,给你的!”
温晗狐疑,看着眼前的信,想了片刻,温晗伸手将信接了过来。
楚凌又打了一个酒嗝,身子踉跄着站起来,似是准备上前,向着温晗的方向而去。
秦澈伸手,挡在了温晗的前面。
楚凌嘟了嘟嘴,像个耍小脾气的孩子:“好好好,不抱,如玉,你好好保重,我还得回去,看看我家的那个,嘿嘿……”
又是傻的冒泡的笑声。
温晗眨了眨眼眸,手里还捏着那封信。
楚凌转身,向着外面走去,好像他今日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做一个邮差。
秦澈拧眉看着楚凌远去的背影。
楚凌走到门前,却猛然转过头来,又开口道:“他走了。”
说罢,楚凌转身,摇摇晃晃的出门了。
秦澈吩咐下面的人找几个人在暗中保护楚凌,他这样醉的不省人事,实在不太适合一个人走夜路。
温晗捏着手中的信,想了许久,在烛光下把信拆开了。
信纸很厚,温晗一页页翻过去,发现全都是草药的名称。
开头的一页写了一行字——齐国皇帝接下要要用的药方。
药方密密麻麻,估计可以让圣上吃个几年,可大叔却不能再在这个地方留下去了。
温晗看着药方,也总算明白刚才楚凌口中的他走了,说的便是大叔了。
大叔离开了这个地方,这个他不能面对的地方。
楚凌告诉他,苏沐清已经死了,在落英观里,他亲眼看见的灵牌,可惜那时候楚凌根本就没有注意,也从不知道原来苏沐清就是奶奶经常念叨的清清。
楚凌说,你看,现在妹妹的日子过得也挺不错的,三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三哥对哪个人有这般的上心过。
大叔只是一口口地喝酒,这些话却全都记在了心里。
他想,既然现在这样挺好的,他也没必要去做那个无端地参与者,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他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挺害怕自己会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来。
在皇宫的这些日子里,他给丫头也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朝堂上的事情大叔不懂,外面的风言风语大叔却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