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日后我不会亏待你
书房里,赵昕一贯地冷然而坐,而陈良则是一贯的慈眉善目的长辈样儿。
五皇子赵昇却是坐在一旁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偶尔抬头望向赵昕的眼神,也是复杂而愧疚的。
哎,没想到,昕堂兄这么个威风凛凛的战神,竟然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对他的王妃宠爱有加!
他不是一向不近女色的么?
他们自小也算亲近,他从不见昕堂兄注目过哪个女子,想不到,昕堂兄居然那般着紧她!
不过,兴许,若是那个小小女子是他的五皇子妃,他也会对她好的吧?
她那般的古灵精怪,却有一副极好的容貌,简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她虽怒时会叉腰骂人,他却只觉得她生动而可爱,若是,若是令她穿上女装,最好是精致贵气的宫装,一定一定好看极了……
哎,想不到啊,居然会这么巧,让他遇上她了!
想到这里,赵昇再次无比复杂地望了望赵昕,然,赵昕依然是垂眉冷眼地坐着,似乎觉察不到他在看他一样。
赵昇的心里,既失落,又无奈着,却还不死心地隐隐盼着些什么。
想来,真是天意如此。他都已经很小心了,居然还是撞上了昕堂兄的人,撞上了那个独特的“她”!
以昕堂兄的态度来看,昕堂兄他真的没有帮自己的打算,那……可不行!
京里的变化愈发大了,太子已经开始收拢人心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越来越傲慢,正如母妃所说的,皇家没有亲情,若是他日太子登基,只怕自己想当个富贵闲散的王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外祖父终究年纪渐大了,就算太子什么也不做,容下他几年,等他死了,谁又能帮自己撑腰呢?到那时,自己便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不行!自己可是堂堂皇子,怎能我为鱼肉,任人刀俎!
可是可是,昕堂兄若是不帮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赵昇兀自心中焦躁着,虽然,莫离的一颦一笑时而会从他脑海中掠过,然而,赵昕冷冷地坐在他对面儿,他也不敢对着人家名正言顺的妻子肖想太多,更何况,他此刻最该忧心的是如何求得赵昕帮他。
陈良坐在赵昕的下手,他的人生中唯有金钱与权谋,是以,他想象不到自个儿的小外孙还惦念着大外孙媳妇儿呢。
他左右看了看赵昕和赵昇二人,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开始打圆场了:“昕儿啊,才刚昇儿说了,都是一场误会!不如请外孙媳妇出来,大家相互见个礼吧!”
赵昇一听,立即望向赵昕,不可抑制地目露着希冀之光。
“不必了!一介妇人罢了,既然是误会,我知道便好。”赵昕垂头只管喝茶,甚至,他连眼皮子都不曾抬过一下。
赵昇动了动嘴,打算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又将目光转向陈良,似乎是想求陈良继续帮忙说情。
陈良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道:“昕儿,我知道,你心里多少是责怪我的……哎,这些年来,陈家与恪王府走动不多,你心里也是诸多疑惑。
本来,有些事情涉及到皇家,我是不想多说的,但是,如今昇儿大了,朝中的事,你比我更清楚。
我早和你说了,太子心中对你并不满意,而昇儿他与你这般亲近,你们之间……比起太子可是亲得多,为何,你就是不肯帮他呢?”
赵昕依然神色淡淡的,并不接话,陈良又是长叹一声,接着言道:“唉,你总是以为,自己该忠心事君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是,昕儿啊,正如你曾说过的那样,皇上为何肯让你我同在北军而不心生嫌隙,反而对你信任有加呢?
你可曾想过其中的深意?”
赵昕似才有所反应,抬眼看了陈良一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却令陈良心中燃起了些些希望之光,他继续说道:“那是因为,皇上他……”
说着,陈良望了下赵昇,似是有所顾忌,叹息着道:“唉,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总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些事,你纵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陈良缓缓站了起来,背手而立着,似是追忆般,说道:“当年,你父王的事,终究都是皇上的意思!是我没照顾好你父王,我心中对你也甚是愧疚的!
而你娘……唉,你祖母一贯地看不起她,即便她不在了,还对她诸多非议,我心中也是不忿的。
所以,这些年来,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整个恪王府,我确实是不甚亲近的,这个,还请你要体谅我的一片心……”
然而,面对陈良看似声情并茂的一番肺腑之言,赵昕似乎并没有什么感动之色。
以前或许不觉得,此时,赵昇却是觉得昕堂兄有些过了,毕竟,陈良可是他们的外祖,昕堂兄不该这么淡漠寡情的。
不过,赵昇也就心里浮上这么个念头,他还得求着赵昕呢,这会儿连半个责难的眼色都不敢给赵昕。
只听陈良似破釜沉舟般接着说道:“如今,昕儿也大了,皇帝曾经那样对你父王,我不信你还愿意一味地帮着他!
难道,你真相信他对你爱如亲子?
他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当年,若不是他暗中授意,又怎么会有人敢私下换掉兵器,以致你父王兵败失目崖呢?!”
说着,陈良转身,目光灼灼地望着赵昕说:“昕儿,这些事,我本不敢说的,毕竟当年我执掌军中,那么大的失误出来,我怎么也是难辞其咎的!
许是,皇帝也是看准了我心中顾忌,才敢让你来北军的。可如今不一样了,我们有昇儿!有了昇儿,我们便可不必再顾忌他了!”
这话真真是大逆不道了,可是,赵昕赵昇谁也没有出言喝斥陈良。
“昕儿,终究,你是我外孙哪!你可知,这些年来,我这心中,日夜似在油锅中煎炸一般!
又有对你父亲的愧意,又有对你娘亲的不忿,还要顾着皇帝的意思,我,我真真是不容易啊!昕儿,你要信我,要体谅我啊!”
陈良的一双老眼都已经漫上了老泪,神色痛苦而纠结着,就那般抖着手看着赵昕,似是十分动情。
他这么副模样,就连赵昇看得都感慨不已,激动地站起来说道:“外祖父,竟有此事?你怎么以前不早告诉我啊?”说着,他望了赵昕一眼,神色震惊而愧疚,“父皇他,他竟然是这般对老恪王的吗?!”
陈良转而走到赵昇面前,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唉,昇儿啊,自古无情帝皇家,这……我一个臣子,怎可随意评说?
况且,这些事毕竟都是陈年旧事了,涉事的人该死的早死了,无凭无据的,谁又会信哪?若不是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也轻易不敢言说啊!”
赵昇的脸很是阴沉,撇一眼赵昕之后,似乎面上又浮上了愧疚之色,轻声道:“若是这样,我为人子的,也该与昕堂兄赔罪!
唉,枉我一向以为……父皇对昕堂兄是真的好呢,想不到,还有这些个事……请昕堂兄受我一礼!”
赵昇说完,便正了正衣冠,朝着冷眼而坐的赵昕恭恭敬敬地深揖到底,他这算是为父赔罪了……
可赵昕还是不动声色地垂眼看着手中的茶碗,似乎那甜白瓷盖碗上有无比美妙的花纹一般。
陈良抹了抹眼角,有些演不下去,一个转身错目,那张老脸上哪还有感慨悲伤,完全是阴沉得可怕。
而赵昇拱着手站着,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室内的气氛很是尴尬,连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门口伺候的金箭,都忍不住偷偷撇了一眼自家主子,猜不透主子爷究竟想干什么。
好半天,赵昕才“啪哒”一声放下了茶碗,抬眼看向赵昇,淡淡道:“昇堂弟不必如此,坐吧!”
“然后呢?你怎么不说话了?让昇儿坐下,就这样完了?!”
陈良看着赵昕冷然的样子,心里恨得要死:这个浑小子,和他那死鬼老子赵岐一个样儿,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赵岐呢,我即便将女儿嫁与他了,他还不是照样抓着我的事儿不放!
这赵昕呢,更是个古怪的,简直软硬不吃!哼,若是真说服不了他,便休怪我无情了!
赵昇也很失望,外祖父都这么说了,昕堂兄都不为所动吗?
以前,只知道恪王府老太妃对我一直很讨厌,我还有些不明所以,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父皇当年还有这些暗事……所以,父皇他当年为了皇位,兄弟之间也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哎,我早晚也是如此啊!
可是,可是昕堂兄怎么就没有一点表示呢?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昇到底还是年轻了,有些沉不住气,是以,他并没有如陈良一般静坐着,反而走近了赵昕,渴求道:“昕堂兄,你真的不帮我吗?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的,你便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和外祖父一样,扶我一把!日后,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