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妖怪，拿命来！
赵昕眼神冰冷地盯着赵昇，忽然问道：“赵昇，若是我怎么也不愿意认下呢？你，会怎么做？”
“我？我……”赵昇呼吸深重着，赤红眼睛瞪着赵昕，眼珠子开始转动起来，似乎也在深深地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紧了紧拳头，低声说道：“哥，我如今走投无路，这些人原不是我的，可外祖父死了，赵晅当了皇帝，我们在城里困了好一段时间才好不容易逃出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但他们说了，外祖父治下还是很有些忠心手下的，只要我有心说服了他们，他日登高一呼，我还是可以做皇帝的！”
说着，赵昇眼神恳切地望着赵昕，祈求道：“哥，如今，我盼你帮我！只要你肯帮我，何愁大事不成！可……可你若是不帮我，我只能……只能依靠他们了！”
赵昕听着这话，望着赵昇的眼神更冷了几分，赵昇连忙急切地辩驳道：“但我指使不了他们啊，他们要是想杀你，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赵昇似乎有些急切了，又似乎真是担忧赵昕的安危，左顾右盼着：“哥！你怎么只有一个人？你要知道，你还带着嫂子呢！哥，你要三思啊！”
眼见着赵昇想要伸手捉住赵昕的手臂，被赵昕冷冷地挥开了，夜色下，赵昕盯着赵昇的眼睛，愈发深而浓，那与赵昇相异的眸色似乎幽深不见底，赵昇被盯得心里毛毛的，颇为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真是好兄弟！”
然而，赵昕盯着赵昇看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了起来，黑夜里，他那突兀的笑声震荡在这空旷的山村小院里，显得冷冽而悲伤，将这浓浓夜色渲染得愈发寒冷无情。
赵昇一愣，继而低下了头，那低垂的面色不止是失落，更有羞恼以及隐隐的恨意。
就在这时，赵昕背后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一张瓷白的小脸映在微弱的光线里，莫离披着赵昕的大氅，那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越发显得她身材娇小、眸光明亮。
可惜，这般明亮的眸光，却有些直愣愣的，茫然而空洞。她本能地仰着小脸儿，像一只寻找伴侣的天鹅，两手无措地向前伸着，口中低喃道：“昕，昕……”
赵昕赶紧上前抓住莫离的指尖，莫离便扑在了他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了他，还皱着眉头急急安慰道：“别难过，你还有我！昕，你别难过……”
赵昕冷了一晚上的脸，终于在此刻扭动了起来，他大张着嘴，抬首向天，明明想极力埋下心中的隐痛，却终究，有一滴泪，倔强地泼出了眼帘，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那滴泪珠儿便顺着男人刚硬立体的脸颊滑进了赵昕的薄唇，他默默地吞下了，转头却对赵昇讽刺地笑了笑。
“赵昇，我赵昕没有母亲！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认定我不孝不悌，但今日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赵昕，没有母亲！没有兄弟！
赵昇，看在同祖同宗的份上，我今日且劝你一句，赵晅宽厚仁和，你若是愿意将陈良的谋划告发出来，摘出你自己，想必赵晅能看在兄弟的份上，放过你。
而今日之事，我便也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会放过你。你走吧！”
说完，赵昕将莫离拥进了怀里，似乎真如她所说，他有她，只有她，而他也只想拥有她一人而已！
赵昇闻言，瞠大了双眸震惊地望着赵昕，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怎么能！哥，你怎么能这样？
好，好，你即便不认母妃，不认我，可怎么说，咱们的外祖父总是同一个人吧？他死得很诡异很凄惨啊！
也不知道赵晅那个混蛋，究竟使了什么法术，他就是个妖人！他那样的妖人，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你可知道，连三哥赵恒也死了！
三哥他一个六对儿又能威胁到赵晅什么呢？可三哥还不是死了！
你还说他宽厚仁和？哈啊！你就是想我去自投罗网吧？
自古夺嫡，都是胜者王败者寇，他怎么会放过我！”
说到这里，赵昇似下定了决心，赤红着眼眸先是盯了赵昕怀中的莫离一眼，转而视线在赵昕的面上转了一圈，大声说道：“你今日不帮也得帮，帮也得帮！不管怎样，你且先将我护送过九川河再说！到了北方，我一定能找到人帮我的！一定！”
似是为了印证什么，赵昇的右手用力地挥下，那些包围着的人，即便没有动作，那周身的气势也瞬间冷肃了不少。
赵昕似并未有所意动，只手拥着莫离静静地站着，旁人不见他那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已然握成了拳。
“若是我还是说不呢？”仿佛时光回到了久远的从前，二人的相处，便是如此淡然。
赵昇心中说不恨那是假的，他盼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唯一的希望便是这个一母所生的嫡亲大哥，能够相助于他，然而，他听到的又是什么！
是否认，是不啊！
母妃是骗他的，说什么只有这个哥哥是真心为他好，是无论何时都愿意相帮他的！
骗子，都是骗子！
赵昇忽然对着赵昕大吼：“哥！赵昕！那好，你便问问这些人，肯不肯放过你！”
他的话音落，那些刚才退开的人立马围了过来，手中已经持了刀剑，夜色中，冷幽幽的光芒闪烁着杀意。
即便莫离看不见，也能猜测到此时情势于他们二人不利，她轻咬着唇瓣本能地捉紧了赵昕腰间的衣裳。
赵昇眼角的余光其实看到了莫离的细微变化，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微微一个抬手，那些人便围在了他们的三四步外，如一群虎视眈眈的狼盯着赵昕二人。
赵昕低头望向莫离，借着二人相握的姿势，他在她的手心轻轻地捏了捏。
这样的动作赵昇瞧得分明，他咬了咬唇，看了一眼莫离，叹了口气，对赵昕道：“哥，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些日子……这样的日子，根本不是我过的！
哥，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即便将来真的要死，也让我拼一拼好不好？
你便不要抵抗了，我不想伤了嫂子……这些人都是高手，你即便武功再好，一个人也顾不过来的！
哥，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兴许也是天意，谁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我还会碰见你们呢！你，你便送我一程吧！”
赵昕忽然笑了。
暗夜微光中，他俊美的脸庞闪过的那一抹凄凉的笑意，饱含着无尽的沧桑。
赵昇却看得心中突跳，不禁退了几步，又有些不甘地劝道：“哥，我不绑你，走吧，趁夜行路！”
赵昕却似未闻，径直低垂了头，他温柔地拿下巴在莫离的头发上蹭了蹭，柔声问：“怕不怕？”
莫离小脸儿埋在他的胸前，轻声作答：“不怕！蜘蛛精怎么打得过孙猴子呢？或许，猪八戒去搬救兵了呢！”
都什么时候了，这姑娘还有心思开玩笑！
然而，还有人与她唱和呢！
只听赵昕语气淡淡地道：“可不是！那你说，猪八戒若是搬来了救兵，该怎么出场呢？”
莫离似考虑了一下，很认真地答道：“嗯……大概要大喊一声：‘呔！妖怪！拿命来！’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
雨早便不下了，夜色里黑衣人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赵昇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女，耳畔只听得女子的声音越发清脆滴沥，煞是好听。
她扬着小脸儿看向赵昕，却在她话音落的那一刻，赵昕扬声道：“听见没有？便这么说！”
院中众人还没有醒悟过来，却只见那一人半高的墙头上，忽然站起来好些人，黑夜里影影憧憧的，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只听一人扬声道：“呔！妖怪！拿命来！”
旋即，“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穿破空气的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气，毫不犹疑地射中了包围着赵昕夫妇的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没有任何的挣扎，当即扑倒在赵昇的身后，后心上一只明晃晃的羽箭直而短，几乎是全部没入，可见那支箭矢的力量有多么强劲。
一切突如其来，黑衣人惊诧地回身看向墙头，眼中俱是无法掩饰的恐惧，赵昇也一样。
赵昕从容地抱起了莫离，还不忘和她说笑着：“金箭长进了，这话说得有气势。再去睡一会儿，嗯？且早着呢！”
墙上一圈儿的弓箭手，那箭头上的暗光，即便是在这灯火隐约的小院中，也不容人忽略，黑衣人哪里敢动，眼睁睁地看着赵昕抱着莫离进了房。
那扇松木门即将关上的刹那，赵昇扑了过去，变了调的嗓音急切地大喊道：“哥！我错了！放过我！我只是想活下来啊……”
他这么一动，似乎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那些黑衣人拼命地也追了过来，想要破门而入。
然而，就是这一刻，箭矢毫不留情地射了过来。
铮吟声声下，黑衣人很快都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只剩下那何五，大叫着挥舞着大刀，兀自徒劳地抵抗着。
眼看着面前几乎没有站着的活人了，他一把拉过了赵昇挡在了身前，泛着刺目光芒的大刀架在了赵昇的脖子上，他冲着围墙上的众人狰狞着目光大喊道：“射啊！射死他！要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