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钝刀子割肉
一会儿的功夫，便有膳食端上来了，左啸也一样一样地试吃了起来，王爷交待过，王妃的事情，可千万不能马虎！芒刀老大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房间里，姜小枫内疚地拉着莫离的手，眼睛红红地道：“女儿，都是为娘的没有用，让你回来见一面，还让你受这些个气。”
毕竟是这具身子的亲娘，对自己的真心与关切也是发自内心，莫离哪怕不是真正的莫梨，也有些感动了，连忙出言宽慰道：“娘，您说得哪里的话。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看看您和父亲也是应当。这些个事其实也没什么的，你看，王爷一直都照顾着我哩，纵然有什么坏心之人，我也什么事都不会有。”
“确实是！想不到，王爷还派了暗卫给你呢！看来啊，王爷他对你真是上心哪！为娘的，可就放心了！不过，女儿啊，你……你可……有了？”姜小枫脸上挂着满意欣慰的笑，眼里是期待的光，身子都不自禁的倾向了莫离的肚子，似乎还想伸手摸一摸。
莫离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着姜小枫那微微放低的声音，愣了愣，倒也听懂了，很是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娘，我，我还小呢！”
“唉，女儿啊！可不小了呢，娘那时候，要不是身份受累，恨不得一成婚就生孩子，却偏偏要等蔡氏生了我才敢怀，可把我等的！如今，你这么有福气，可得赶紧的要生个孩子才好！王府那般高贵，若是有了孩子，老太妃和王爷不知道多高兴呢！”
姜小枫说得语重心长，莫离听了却是暗自叹气。这些个，谁不知道啊，可是……呃，似乎，好像，也许，王爷他有点问题啊！她一个人想有什么用呢！嗯，这是个问题，得好好想想才行！
折腾了半个上午，姜小枫总算还能清清静静地招待了莫离一回，娘儿俩好生吃了顿饭，小米便提醒道：“娘娘，老太妃嘱咐了，还是早些回府的安全，您看……”
莫离点了点头，不来，颇为却之不恭，来了，也不好和姜小枫多呆，毕竟，她是盗版的莫梨，如今这样刚刚好。
莫离便在小米地搀扶下起了身，吩咐着左啸留一两个人先看守着莫棠和乐珍，便要和姜小枫告辞回去了。
相处了这么大半日，姜小枫愣是不知道莫离的眼睛有问题。
屋外，响起得了消息赶过来的蔡氏哭天抢地的声音，隔着院子听，都十分的尖厉刻薄。
莫离皱了皱眉，不用她开口，小米便对屋外扬声道：“都聋了吗？勤恪王妃驾前这般吵闹，哪里来的疯妇？先绑起来再说！”
片刻后，外面安静下来了，姜小枫是个看重规矩的人，此时不免为难地轻声询问：“梨儿，这……”
莫离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娘，这事儿，说不定蔡氏也有份。不如，一并让王爷看着办吧，要不，您在父亲面前也为难。”
姜小枫想了想，连连点头：“可不是！我处处忍让着，倒越发忍出了仇人！不过，这次的事情，我不想再姑息了。”
说着，姜小枫一叹，道：“只是，终究是一家子，若是处置得不好，怕于你弟弟将来名声不大好。”
作为母亲，姜小枫的顾虑也是应当，莫离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便宽慰道：“我知道了。娘放心吧，王爷有分寸的。”
姜小枫转念一想，是啊，勤恪亲王爷连皇帝也治了，还治不了你们？想来，自己是多虑了。
等到莫离回去恪王府时，自有人飞快地把今日在恩亲侯府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全禀报给了赵昕。
赵昕在下属面前向来是一副面瘫的样子，此时都有些撑不住了。
搞什么啊，我辛辛苦苦地熬了这么久，都还没吃上呢，你们竟然就敢算计着，让我的离儿不孕？
真真是活腻歪了！
哼！
要说女人真不是好东西，这世上除了祖母和离儿、云舒嬷嬷，哦，还有姜小枫和乐珠二人，那个，最多加个小米吧！
其他的女人都不好！一个都不好！
赵昕不知不觉地，对女人的认知和视角总算扩大了一些，不过也仅此而已，他冷漠地派了手下得力的人过去，都无需用什么大手段，像莫棠这样的闺阁女子，略微吓唬一下，便把什么心思都给招了。
当然，对于莫棠来说，乐珍这般不顾主仆情谊把自己供出来，往日和自己争风吃醋的新仇旧恨便一起涌上了心头，也就不管不顾地攀扯上了她，连乐珍怎样在小时候掐了莫梨多少次都一一招供了。
几个时辰之内，手下便将莫棠的心思报给了赵昕知晓。
原来啊，莫蔡氏的意思是，一女不嫁二夫，尽管孙录渣到了泥土里，可总归他是莫棠的丈夫，便还是希望莫棠能回去与他凑合着过吧。
但莫棠觉得呢，眼看着庶妹那么个傻样儿的，日子却越过越好，还妻凭夫贵的，地位水涨船高着，她这心中便压抑得不行。
嫉妒也罢，羡慕也好，莫棠便和蔡氏商议着，自己虽已非黄花大闺女了，但到底还年轻啊，如今莫府在京城里，也有了三分地位，何必非要回去和孙录过苟且的日子呢，还不如再嫁，说不定哪，倒还有些更好的日子过咧。
蔡氏被女儿说动了，两人计算来计算去的，日后想要能和庶女莫梨比肩的话，除非是进宫里当皇上的女人，才有可能嘛！
可自古以来，皇帝选个妇人进宫封妃？这事儿，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儿啊！
于是，两人便想到了最近京城中臣子们家里往后宫送仆妇的事情了。
但是吧，就算通过这个渠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这送进去的女子，不但要身家清白，也是要皇帝信得过的人来担保的。
而蔡氏，早年便得罪过赵晅了，因此还和莫伯深有过罅隙，自己的女儿非清白之身，却起了这样的心思，首先，莫伯深那一关肯定是过不了，那就只好打这莫离的主意了。
蔡氏心里恨极了姜小枫，连带着莫离自然也是看不过眼的，便嘱咐莫棠，要是莫离不肯帮忙的话，那便也别让她好过了，偷偷儿地给她下点儿药，让她病一场也是好的。
莫棠嘴上答应了，心中却另有打算。
她到底比蔡氏略胜一筹，想到赵晅不管是以前落魄时还是现在当皇帝，都不曾正眼看过自己，她即便想法子进了宫，赵晅不待见自己的话，自己还不如在这莫府里住着呢。
当然，也不排除赵晅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可能，但不能孤注一掷，且看着吧。
反而是赵昕，倒更让莫棠生了要用些手段的心思。
想那庶妹，一副畏缩的样子，后来还当街向赵昕投怀送抱，又和自己的丈夫孙录有些不好的传闻，可这赵昕，明明听闻过这一切，却丝毫不在意嘛！
想来，这样的男人，心胸要比赵晅更大度些，如此，也便更好拿捏些！
看如今的局面，赵昕手握兵权，那是真正的实权人物，比皇帝更好呢！
再来啊，恪王府的人口又简单，比之宫中那些个贵妃贵嫔的，好得多了！
且庶妹的性子，自己又能把握得住，嗯哼，没有比这恪王府更好的所在了！
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攀不上赵昕，能够在王府地庇佑下，自己的身价也定然会变得不一样了，到时候，孙录不敢再强求自己，说不定哪，自己也还能被人再求娶，怎么算，都是好事儿啊。
当然，若是这两样都得不到的话，那么，我莫棠不好过，你莫离也不能好过！
哼哼，若是女人不能生孩子了，我倒想看看，赵昕还怎么疼你、宠你？！
就像娘亲讲的，就算让莫离大病一场也是好的，到时候，自己也有明目去看她、照料她了，这么一来二去的，那……什么什么，都是机会啊！
于是，基于这样那样的想法，便成就了这一日莫离的省亲之旅。
赵昕听完了，心中对其他女子的厌恶，情不自禁地又上升了几分，对莫离善良简单的心性，不禁又看重了几分。
很快地，赵昕便帮莫棠等人安排了接下来的命运。
孙录家中坐，喜事天上来！
勤恪亲王府长史房之虞亲自上门帮忙去提的亲，一日里孙录便纳了两妾，听起来是新人，可其实嘛，是旧故！
这贵妾，是恩亲侯府嫡长女莫棠，婢妾嘛，则是恩亲侯府嫡长女莫棠的婢女乐珍。
孙录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原先，自个儿上了恩亲侯府那么多次的门，那蔡氏总是拿乔！还逼着自己承诺什么，以后啊只莫棠一个女人这样的话！
尼玛，真是笑死人了！
要不是满京城里都是勤恪亲王的天下，我孙录才懒得理你们呢！
真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哪？切，床上一副死鱼样儿，还不如乐珍好使呢！
如今这真真是老天开眼呀！
勤恪亲王如此如日中天，连手底下的人都如此地知情识趣，不但帮我弄了这两个女人回来，还只是妾的身份！
真是太好了，太贴心了！
虽然，那房长史说的有一点孙录我有点儿不明白，就是一定要婢妾乐珍掌家，呃……不过，我才不管呢，反正她们都是妾，都随我折腾，要是敢不好好儿地伺候我，我便娶个母老虎回来！看不折腾死她们！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有没有！
孙录心花儿怒放得不要不要滴。
说来，这孙录，领的是五品的虚职，略有些俸禄，平日里毫无事情可做，住的房子虽是皇帝赐的，但因为祖宅都烧了个精光，连同什么房契地契的也化为了灰烬，能拿到手的产业实在是有限得很，日子过得也是紧张。
孙录本就是个混人，连五谷都不分，更不擅经营什么产业之类的，什么事情都要依赖下人，把个小小的门户搞得连富农之家都不如，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着要把莫棠给娶回来，若不然，他宁肯找个妓子过日子呢！
如今，既然是纳妾，连办喜事的银两也省俭了，只需两顶小轿，便把人给抬了回来，省了孙录无数的事儿、无数的银钱，可把孙录高兴坏了，又想着既然房之虞交待了要让乐珍掌家，那便先和乐珍圆房好了，反正，那莫棠本就不对他的胃口。
莫棠自莫离省亲那日之后，便被看守在恩亲侯府忐忑不安着，不知道最终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到底是那些侍卫们说的砍手砍脚呢，还是服毒至死呢？
真真是度日如年哪！
等到最终一顶小轿抬到了孙家，知道从此成了孙录的妾，莫棠不禁狠舒了口气，相比于砍手砍脚服毒至死什么的，能够再嫁人，简直是天堂样的待遇了。
谁知道啊，从此以后，这日子便变得鸡零狗碎，无限得绵长啊！
自己居然是个妾？！
妾啊！
呜呜呜，该死的！居然还和乐珍一样的啊！
虽然，乐珍本是奴婢，看似没莫棠的身份高，但天晓得，尼玛竟然是乐珍在掌家啊！
啊啊啊啊啊！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莫棠吵，莫棠闹，但是乐珍比她还不甘。
哼，莫棠，你这该死的女人，若不是你使那下三滥的手段，说不定二小姐便心软地收留我了呢！我已经听说了，你竟然在王爷面前说尽了我的坏话，你下药的事儿把我也扯进去了，我乐珍此生决计不会让你好过的！
妾，和妻之间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两人即便在如今小门小户的孙家，也不得随意外出，什么回娘家之类的，那是想都别想了。
但就算回了娘家，如今的恩亲侯府，又有谁会帮助她们呢？
莫蔡氏如此之恶毒，赵昕只不过让人略微透漏了几句话给赵晅，赵晅对蔡氏本无好印象，又听说这蔡氏敢对莫离用那等歹毒的心思，比之赵昕更加气愤。
于是，赵晅找了个机会，以许太后的名义，给蔡氏下了道懿旨，要蔡氏给赵晅的亲娘——先孝惠皇后抄万册经书超度，祈求来生之福，硬是让莫蔡氏开始了漫长的抄经之路。
赵昕终究还是看在莫离的面儿上，也对姜小枫心怀感激着，不能让外人对莫府的事情太多议论了，所以，他才没有使用狠戾的手段。
但是吧，这样的钝刀子割肉，才真正地收拾了这些个没脸没皮的人呢！从此啊，她们自顾不暇，倒是再也无法起风浪、瞎折腾到别人了。
就这样的，年很快便过去了，新年号也开始启用了，是为景盛元年。
从这一年开始，便是昱国历史上景盛之治的开端。
后世尊为仁宗的赵晅，在恪王赵昕强硬军权的保驾护航下，大力发展工商，积极鼓励农耕，推广文教，改革货币形式，优化用官制度，使得腐朽老化的赵事皇朝，一改旧颜，变得强盛而富足！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忙碌的勤恪亲王心头哪有一件天大的事儿没有解决呢！
谁管你皇帝给我什么高帽子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赵晅你巴不得我天天儿陪着你在朝堂上坐着呢，我可不像你，后宫的妃子可以看也不看一眼的，我的小妻子，我的莫离啊，我可想时时把她抱在怀里的啊！
想想她那乌黑莹润的眼睛，闪着璀璨的光芒，那樱红的小嘴儿，软得不可思议，却甜得自己只恨不得溺死其中！
偏偏……偏偏不能……不能吃啊！
这该死的黑玄玉，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忙碌的政事之下，赵昕暗自烦恼不已，每日对着莫离，既想着要将之抱在怀里亲个够，又怕自己个儿控制不住，两个人再次换魂什么的！
关键吧，老太妃还要来凑热闹，竟然还把他叫过去，偷偷地和他宣讲夫妻之道！
哎哟喂，老祖宗啊，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想得心肝儿都疼了！
赵昕对别人时常是一张冷脸，可在老太妃眼前，他只好说出了实情，懊恼地交代着：老祖宗，我也很委屈啊，可是，这黑玄玉，它总是夹在中间，让我为难啊！
老祖宗愣了片刻，一拍大腿，转头和云舒道：“哎呀，这个清远！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云舒也是一副懊恼的模样，看得一旁的赵昕十分不解，云舒便解释道：“王爷啊，以前清远大师曾说过，黑玄玉不离身这个事儿，总有一天是个麻烦！说是须得找到近心人才能解！估摸着，就是指这个事情了！可这话，说了都几十年了，谁记得啊！哎呀，这这这，可怎么好啊？”
“近心人？这是什么意思？”赵昕是真的听不懂。他都翻遍了各种古籍，从来没有哪本古籍有记载这些。
“我也不知道，但清远大师当时就是这么说的！那会儿你还小，形势又是紧急，你看着都快不行了，我光急着救你命了，谁顾得上问什么以后啊！”老太妃也直叹气。
“不行，我得去找大师问问！”赵昕也不用人多说了，急忙忙地带了金箭银鞍便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