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更是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直到女孩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连退几步虚脱般地坐倒在椅子上说“可以了”的时候,众人才又慌忙围上去。
只有先前推荐她的大夫走过来:“夫人,您还好吧?”
“嗯……”君初月还没开口眼睛就先红了,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少则半月,多则……”大夫欲言又止。
一抬眼大概是看她面色正渐趋灰败下去,忙又补充道:“也亏得是将军,内力深厚才能保住一条性命,若换作旁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人请放心,将军一定会醒过来的。”
君初月虚弱地笑笑:“谢大夫。”
此时大夫们已经对慕容封渊的伤势做了后续处理,男人身上的血衣换了下来,一头及肩墨发也剃了个精光,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
“程护卫。”
大夫走到程峰面前,话刚出口便被打断。
君初月起身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跟我说吧,程护卫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说话间目光又落向床榻,“他是我夫君,我照顾他也是理所当然。”
最重要的是,慕容封渊是为了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不是那时候他及时赶到,恐怕现在躺在床榻上的就是她了。
“好,夫人,有您亲自照顾将军,我等也更是放心。”大夫连连颔首,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
经脉受损,必须每个时辰就运力为他引导一次,以免真气紊乱走火入魔;烧伤严重,必须隔一段时间就解开纱布换一次药,以免伤口恶化腐烂……
君初月一一认真记着。
程峰等人看她沉静的模样,不知不觉也都像吃了定心丸似的,逐渐放下心来。
一个年轻护卫凑在程峰耳边压低了声音开口:“夫人着实有魄力,见了这样的场面都能冷静,说实话连我看了将军的伤势都心里发憷,可夫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程峰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影响。
但这些话已经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女孩耳畔。
她冷静吗?
君初月心想。
她明明就不知道要费尽多大的气力才能止住声音里的颤抖,甚至觉得自己每说一个字,每问一个问题,都有寒意正一层层从心底弥漫上来。
从头一直冷到了脚,连骨子里都是冰凉一片……
“要注意的就这些了,夫人可还有别的疑问?”大夫嘱咐完了,又问。他见君初月摇头,便行礼道:“既然夫人都清楚,那我等也就先告辞了。”
“有劳大夫。”君初月欠身还礼,接着又让人送众大夫离开。
内室里除了慕容封渊外,便只剩下她和程峰。
“夫人……”
君初月瞥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淡淡道:“让夏荔来帮我打打下手就行了,另外派些人守在东轩门口,将军苏醒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程峰出门后,君初月又慢慢走到床榻前,挨着床沿坐下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昏睡中的男人。
烈风寨一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恍惚间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回转。
她好像又看见了男人不由分说把她推过垭口,一掌封死退路的一幕,那时暴雨中碎石滚滚落下,迅速隔绝了她的视野。
最后一眼,她看到的是男人仗剑转身,孤高决绝的背影。
披风猎猎甩起万千雨丝,她听见石堆另一头传来的喊杀和爆炸声,她知道,那一回身,对他意味着什么。
以一敌千、只身赴死……
君初月不由自主咬紧了下唇。
就算他是明罗帝国号称战无不克的慕容将军,就算他再强,可他也还是人啊,是血肉之躯而非不死之身……
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的,可偏偏他就是做到了。
直到战斗停歇,一切归于静止,那垭口的石堆也不曾被撼动一分一毫。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还能活下来吧。
记忆与现实重叠,君初月颤抖着抬手,轻轻覆在男人几乎是唯一完好的右眼上。
慕容封渊……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后悔对我做的那些事,所以想补偿吗?
呵。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感激。
你都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做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她想着,眼圈不自觉又一寸寸泛了红,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直到夏荔推门进来,看到床榻上的人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气时,君初月才闪电般地松开了手,一边迅速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憋回去,一边故作平静道:“来了?暂时没你什么事,先等着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她口中虽说着叫夏荔帮忙,可实际上却是事事亲力亲为,连熬药的火候都要亲自盯着,最多也就让丫鬟来回跑跑腿端水送饭而已。
因为大夫强调过要按时为他疏导真气,她甚至都不敢睡觉。
有时实在撑不住了倚在床头打个盹,还没过五分钟便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直到看到男人胸口起伏平稳,才长长松一口气。
她就像疯魔了一样。
眼睛里除了慕容封渊什么都不剩。
没过几天刚养起来的身子便又消瘦了回去。
夏荔又心疼又无奈,可君初月偏偏又是那种一倔一认起死理来就连十头牛都拽不回头的主,无论怎么劝说都坚决不肯假手于人。
同一时间,云阁里亦是阴霾密布。
“小姐,您快别哭了,您都哭半个月了,瞧您眼睛都肿的像核桃一样,这么下去要是出了什么毛病可怎么好?”叶儿一边拿手帕给云月颖擦拭眼泪,一边愁容满面地劝道:“您这样,将军可是会心疼的……”
云月颖顿住了,接着猛地拽过手帕往地上一扔,眼睛红红地朝她喊:“他们连东轩都不让我进,你还提这些有什么用?”
她恨!
但是怨恨之余她更担心的是君初月把那些真相告诉慕容封渊。
换作以前她当然不会担心,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慕容封渊对君初月的态度已经和从前大相径庭——
万一。
他相信了呢?
所以君初月必须死!
慕容封渊是她的,只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