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皇帝偶尔会派宫人来联络感情,赏赐些东西下来;四皇子连沐秋更是隔三差五的就会到这里小坐一番,当然礼不曾少,听说君初月要开医馆,还拿来了一只极珍贵的千年灵芝草作为开业贺礼。
另外一个来过他们宅邸的熟人是礼部尚书家的妹子。
蒋皎柒要回苑州了,出发前夕过来拉着君初月说了一宿的体己话,让“独守空房”的慕容封渊牙根痒痒,特别是看到那小姑娘抱着君初月,还把脸贴在她的胸口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想把她揪起来给丢出去。
可怜同来的礼部尚书蒋皎洪端着茶水是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被男人无意散发出的冷戾气息压迫的浑身发寒,只好赔着笑脸拼命扯开话题,最后实在受不住压力,无视慕容封渊那冷若冰山的眸光,逃也似的走了。
反正人都是在都城里,蒋皎柒在这里住了也有不少时日了,他也不担心他这小妹会半途一个人走丢。
……
“月姐姐,我走了,你要记得我呀,明年我来的时候带琼糕给你。”第二天晨起,小姑娘临走恋恋不舍地叮嘱。
“嗯。”君初月摸了摸她的头:“回去途中注意安全,让你兄长多派些人护送,别像来时那样了,免得再遇到危险。”
送走蒋皎柒,君初月回来看到慕容封渊正大刀阔斧坐在桌前,却顶着一张委屈的小媳妇脸时,不禁噗嗤一笑:“你这是连小姑娘的醋都吃?”
男人哀怨地抬眼:“她霸占了你一宿。”
还有那臭丫头临走时竟然胆大包天敢埋她的胸,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清楚地看见,那臭丫头看着她的眼神,明目张胆带着恋慕。
情敌中竟然还有女人的存在,这让慕容封渊觉得很是心力交瘁、又患得患失,忍不住强调:“夫人以后少和那丫头来往。”
君初月笑:“知道了,这次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不是说了,等过完年开春了咱们就出发,在这西陵国四处游历个几年再回来?”
“好。”慕容封渊应声,说完又想起来什么,满脸严肃地重复强调:“回来也不许和那丫头来往,最多打个招呼。”
一边目光悄然落向她的小腹位置。
等几年后回来,他们应该又有了他们的孩儿,他这小妻子也应当没精力再去应付那臭丫头了,到时候就算那臭丫头找上门来,他也可以趁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提前把那臭丫头给扫地出门……
慕容封渊想着就来了精神,口称要补回昨晚一夜春宵,不由分说就要抱她回里屋,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慕容封渊脸一黑:“……”
君初月哪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看他停下脚步一脸挫败的模样笑的直抖,末了推他一把:“还愣着,赶紧开门去。”
可怜四皇子连沐秋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这位爷了,明明是暖烘烘的屋子里,却偏偏像坐在外面数九寒天的雪地里一样,冷的瑟瑟发抖,等君初月吩咐他出去端茶水进来时,才悄悄凑过去问:“我这姐夫,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吗,怎么一早上过来就看他紧绷着个脸?”
“他啊,老毛病了,你别管,和你没关系。”君初月笑道,“倒是你,今天来的怎么这么早?”
“也没什么大事,你不是在开医馆么,昨晚我偶然得了株百年何首乌,放在我那也没什么用处,怕时间长了忘记,于是今早便送来给你。”连沐秋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递上。
君初月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果然是一株何首乌,看年份估计已经有三百年了,算得上绝佳上品,于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了。”
“有什么好谢的,在我那里不过就是个压箱底的东西,在你这却能医病救人、悬壶济世,两相比较,自然是该给你才是。”连沐秋说着话音稍稍一顿:“你这医馆在都城里名气是愈发大了,多少疑难杂症到了你这都是药到病除,等年后你们还是要离开么?”
君初月微微颔首,神色中透了几分憧憬:“是啊,趁着这几年还算平静无事,出去走走,登高望远,纵情山水一番,也可以说不枉此生了。”
……
同一时间的明罗帝国。
大雪初霁,天地间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皇城祭殿后面的梨树林里,一袭白衣正于雪中久久长身矗立。
蓦地,一阵风过卷起漫天雪花,当雪作尘粒纷纷扬扬重新落下时,梨树林里便多出了一道身影。
大祭师无声地一步步走过去,黑袍的拖尾在雪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痕迹,她在男子身后数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同样安静地站着。
一白一黑,一前一后,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男子终于开口了。
雪地上的声音空旷而悠远,仔细听去还有丝丝的惆怅正缕缕缭绕其中——
“你来了。”
“是。”
大祭师应声,就和这之前千百次的见面一样,罩在黑袍下的面容依旧令人不辨神情,更不知她心底所想。
半晌,男子又道:“我问你,你一手把他这一世培养出来,却又推波助澜亲手断送了他在明罗帝国的前程,你可曾后悔过?”
“悔?!”
大祭师淡淡重复着:“你明知道青萝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又何谈后悔一说。况且,你我的目的也算是殊途同归,难道说,是你开始后悔了?”
“……”
男子轻轻“呵”了一声。
后悔吗?!
他不知道。
或许有过吧,特别是那天,在他看到她愤怒并充满了怀疑的眼神的时候,可是若不这样,她又怎么会停下来,回头看看慕容封渊之外的另一个人?
明明,他对她的爱不比那个男人少。
……
又是半晌的静谧,飘渺空旷的男声再次于雪中响起:“继续按你的想法做吧。只是,不许伤到她。”
“青萝明白,这一点请你放心。”大祭师微微颔首,“毕竟,有着那样一层关系在,青萝最不可能伤到的人,也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