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刘夫人脸上。
视线淡漠而清冷,樱色的唇轻轻上扬,挑出一抹如讥似讽的弧度,让人对上之后不禁就感觉,仿佛任何的伎俩落在她的眼中,都会变得无所遁形一般。
刘夫人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年轻女子会给她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就好像是下位者面对着上位者,如同在面对她的皇帝表叔一样。
想来想去不得其解,便只当是由于现在情势所迫——
识时务者为俊杰!
刘夫人在这一点上倒是和刘富贵不同,于是很快就开口道:“我来说,公主想知道什么?”
话音一出,刘富贵震惊地瞪圆了眼:“夫人,你怎么……”
刘夫人不理他,就像是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只顾着和君初月对话而已:“我家老爷做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我也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我也是无奈啊。公主,你想知道什么,我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只是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家老爷做的,和我,和我娘家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千万别找着我。”
随着这一席话出口,刘富贵简直目瞪口呆。
“你、夫人,你怎么……”
“你说吧。”
女子淡淡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连忙回头,就见君初月正微微颔首,再看刘夫人已经张口预备坦白一切时,顿时急了:“连乔乔,你给我住口!”
连乔乔,自然是刘夫人,也就是荣光郡主的闺名,看来刘富贵这下是真的很急啊,连夫人两个字都不叫了,直接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君初月不着痕迹地侧目了一番,随即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催促道:“刘夫人,我给你一分钟,如果不说,那你也就不用说了,证据,我可以慢慢找,刘府、荣王府……相信总有地方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看得出来,刘夫人的底线便是荣王府。
再听她提起这三个字之后,哪里还有半点迟疑,立刻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那语速让君初月都不禁在心底为之侧目,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背弃了刘富贵,硬是将其从一个扶危救困的大善人,给说成了一个阴险歹毒禽兽不如的恶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十恶不赦的深仇大恨呢!
谁能料到,他们前一刻还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呢?
“……他在宏城里安排了很多眼线,这些人混在各个行当里,但凡是看到有人对他质疑,就会暗中报告给他,然后他就会派手下去将这些质疑他的人一一处决了,再趁夜丢去宏城三十里外山中的乱葬岗上……公主,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看,我荣王府是不是与这无关了?”
刘夫人一气说完就想撇干净关系,而刘富贵这时候也从震惊中彻底回过神来,你不仁我不义,他想着,一边已经怒斥出声:“连乔乔,你敢说你们荣王府与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初是谁主动找上我的?吟雨的死是因为谁,连乔乔,你是不是也想说和你无关?”
吟雨?!
君初月轻轻挑了下眉,这听起来是个女子的名字,似乎和这刘富贵夫妻二人有着不小的渊源,只是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她也不急着询问。
因为刘富贵和刘夫人俨然已经要撕破脸了,她就等着他们狗咬狗,相互揭露老底便是……
刘夫人说的比那些孩子们说的要清楚完整多了,显然她是真的担心荣王府会被牵扯进来,当然,也可以说是弃卒保车——
看到这里,君初月已然明了了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刘夫人及其身后的荣王府给予刘富贵荫蔽,而刘富贵则在明面上为他们办事……
这么想来的话,真正坐享渔翁之利的,还是那荣王府啊。
“吟雨?”
刘夫人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冷笑连连,“刘富贵,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没忘记那个女人,怎么,现在要来怪我了?别忘了,可是你亲手给她送去了下了毒的汤羹,又亲手掐死了她,你忘记她临死时说什么了吗?她说,她下辈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听到了吗,是不放过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富贵的愤怒一下子衰落了。
他嗫嚅着,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当年、当年是你说,若我没有婚娶,就嫁给我……”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当年虽说你只是一介书生,可好歹也算是生的俊俏,我看中你也无可厚非,可谁能想到你会因为我这句话而产生杀机,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呢?”
刘夫人这番话算是给君初月做了刚才疑惑的解释,她不禁恍然大悟,视线落在刘富贵身上时,不由自主便又多了几分嫌恶。
这样的男人,简直死不足惜!
只是……并不能说刘夫人就与此事完全无关,君初月眸光偏转,在刘夫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朝慕容封渊看了一眼。
男人感觉到她的眼神,略侧过脸来与她四目相对。
“你怎么看?”她无声地询问他。
慕容封渊很快便读懂了她眼底所包含的讯息,沉吟了几秒,同样以眼神回复她:“刘富贵只是出头鸟,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荣王府,荣光郡主利用刘富贵,靠贩卖孩童牟利,表面看刘富贵从中获益匪浅,但实际上荣王府才是真正得利的一方。”
君初月轻轻点了下头,收回视线,只见刘富贵还在和刘夫人相互辩论着,只恨不得把对方的老底都全给揭露出来,但说来说去也都再没有什么新鲜的了,于是抬手指尖轻弹,真气凝成一束悄然送出——
瞬间院里安静下来。
刘夫人还张着嘴大声批斗刘富贵呢,突然就没了声音,她吃惊地摸了摸脖子,意识到了什么,转眼朝君初月看过来。
“你们也不必再说了。”就听女子淡淡开口,“放心,我只是点了你们的哑穴而已,既然我说过不会插手你们的性命,自然也就不会食言,只是要麻烦两位,跟着我们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