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谁这么大胆

这话从她口中悠悠说出来,看似好心提醒,实则却是针锋相对之意十足——

你说我小丫头片子的话不可当真。

那我便也说你老眼昏花,看不清事实真假。

马大夫也算是广安郡里一代名医了,这名医嘛,面子就大,平日里都是高高端着架子对人爱搭不理的,即便如此人还要点头哈腰地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好求他一贴药方的那种,什么时候被个女娃娃这么损过?

顿时呛的他老脸一红,正要发作的当儿,其他几位老大夫也不知是真的没听出来君初月那言下之意,还是听懂了却故意装作不知,以轩辕大夫为首,又急忙拦住他打圆场。

“别冲动别冲动,马大夫,这里可是郡守府,郡守大人还看着咱们呢,你何必跟人家姑娘家过不去,看你这岁数,都是当人小姑娘爷爷辈的了,还和小姑娘计较,传出去多难听。”

“……”

马大夫可不想拿自己的名声来赌,于是悻悻脸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轩辕大夫则和蔼地看着君初月说道:“姑娘,你就按你说的做吧,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虽然不敢打包票,但这也未尝不是个可以值得一试的办法,总之成功与否,看最后的结果不就知道了嘛。”

君初月淡淡一笑。

成功与否吗?

然而她百分百肯定自己可以成功。

因为这种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早前为了调配给慕容封渊的解药时,她就曾取了他的血回来分解其中药性,而且还是一次成功。

这第二次,她自然更有经验了。

说起来,这技法还是当初郁夙教授给她的,犹记得那温润如玉的男子还曾含笑揶揄她说:“这可是我真正压箱底的本事了,等你出师了,可别抢我的饭碗啊。”

如今回想起来那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惜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呵!

神祇啊,神所传授的本事,又怎会人尽皆知呢?君初月自嘲地勾了勾唇,开始着手处理起来。

她的动作很美,宛如行云流水一般。

那双水眸里盛着认真的神色,全神贯注,好像这世间一切都已经不入她的眉眼,却又多了几分随性写意的淡然。

不知不觉,整间屋子里都鸦雀无声。

老大夫们围在她周围都看的呆了,就连马大夫,这个时候也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她的手法里看出什么诀窍来。

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出,她露的这一手有多么的登峰造极。

身后,慕容封渊静静看着这一幕。

凤眸半敛,目光温软。

薄唇也在不经意间扬了起来——

他不懂医术,更看不出那其中有何窍门,他知道的,是他的小妻子,此时此刻正在绽放着无与伦比的光彩。

而君初月也的确震慑住了这群自命不凡的老大夫。

等她全部结束,观元堂的谢大夫就按捺不住急切地问道:“敢问姑娘师承何处,不知可否为老朽引见一下尊师?”

连问话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敬语。

君初月还未回答,一旁低沉的男声便透着一丝不悦先一步响起:“死了!”

慕容封渊说着起身走过来,霸道地揽住女子腰身:“让你们过来是为做个人证,多话些什么!?”

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酸味。

他家夫人的医术,是传自他情敌之手,谢大夫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他就觉得心底有股压制不住的嫉妒。

被男人如冰封的凤眸横扫一眼过来,谢大夫瞬间惊的险些血液逆流,下意识就蹬蹬往后退了两步,等回神过来时,就见君初月已经把分解出来的药性一一写了下来交给了郡守,而其他人还围在药鼎前相互探讨着。

“嗯……”

只见郡守捏着那薄薄的纸笺看了看,又抬眼问这一群大夫:“你们都看到了全过程对不对?”

“回大人,是。”又是轩辕大夫为代表作出回答。

“心里都有底了?”

“是。”

“如此便好,本官就来念一遍。”郡守扬了扬手里纸笺,“你们都听听看,看这姑娘说的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她欺骗本官,意图瞒天过海。”

大夫们听了都纷纷揖礼:“事情我们已经听师爷说过了,我们便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大人请讲。”

郡守点了点头,便照着纸笺上的小字逐行念起来,他每念几个字就停顿一下,看看下面那些大夫的反应。

这期间,君初月则始终好整以暇地靠在慕容封渊身上,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神态泰然自若。

而与她形成对比的,却是何海忠夫妻,二人自打这些大夫进来之后就一直低眉顺眼尽可能减少存在感,这也就罢了,然而当郡守开始念起纸笺上的内容时,那何张氏脸色倏然发白起来。

君初月余光轻扫,自何张氏脸上移开,又一晃,落在了师爷身上。

只见他正朝着下面某个方向挤眉弄眼,似在暗示着什么,又担心被人看到,只做了半秒就收敛了神色,宛若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却殊不知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小动作已然悉数落进了他人眼底。

君初月微微垂了眸子。

她看着自己的指尖,纤细玲珑的青葱玉指一根一根慢慢屈起:“一、二、三……”

声音清脆,如珠玉落银盘。

慕容封渊听着她有节奏的数数声,凤眸也为之半眯了起来,他们心有灵犀,只消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因此当事情朝着他们预料之中的方向发展时,一抹冷笑自男人唇边勾起。

“大人!”

马大夫猛地开口,这一声打断突如其来,屋里的人尽数朝他看过去,轩辕大夫皱了皱眉头:“马大夫,你想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这简直一派胡言。”

马大夫说着往前,朝郡守行礼道:“大人,且不说人死不能复生,这几样药材里,至少已经有三副大补之药,那病人既是风热犯表,虚不受补,又岂会有人开出这种猛药的方子来?老夫倒是要去会一会,看是哪家的大夫这么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