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她。”
慕容封渊说着，不再迟疑，迎面冲了出去。
留下郁夙一脸震惊，阻止她？开玩笑吗？他到底知不知道，灭世神女的神格一旦觉醒，就再无法阻挡，除非……
杀了她！
说起来简单，然而与挚爱之人兵刃相向、不死不休，本就是这世上令人最为痛苦的事情。
更别说觉醒后的灭世神女将是天界最强的神祇，若他是当年的战神，便暂且还有一敌之力，可现在的他不过只是一介凡人，即便有心也无力……
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办？
帮助慕容封渊吗？
郁夙颇感无力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紊乱，他从未想过会看到今天这样一幅场景，那个曾经为了自己所爱女子而甘愿放下名望、地位……甘愿舍弃一切只为追随她的男人，眼下竟然也可以毫不迟疑地挥剑斩向心中的挚爱。
重剑大开大合，挥动间带起风起云涌。
郁夙是风神，此时此刻竟然也感觉到了风在愤怒咆哮，他震惊地看过去，哪怕失去了神魂神格，仅仅作为普通凡人，他也能引动风掣雷行、天地变化吗？
不、不是的！
目光最后定格之处，是慕容封渊手中的重剑——
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那柄剑，是神剑啊！曾经战神封渊所持有的神剑。神剑有灵，感应到主人身处险境，自行从天界赶到了主人身边。
怪不得青萝会在没有杀掉他的情况下便提前折转回来，原来不是不杀，而是杀不了。
那个男人本就武艺出众，有了神剑的加持更是如虎添翼。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不是觉醒后的灭世神女的对手——
每一次在旁人看来皆是极为精妙的攻势，都毫无例外地被轻而易举阻挡了下来，一来一往，几个回合下来，适才才被他用神力治疗过的男人便再次变的满身伤痕累累。
岂止是慕容封渊没有半点迟疑？
那高傲的神女亦是冷漠到了极点，举手投足间尽是杀招，若是不知情的人在这里，还以为他们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
郁夙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在慕容封渊被逼退之际急急大声问道：“你真的要与她不死不休？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可是你最爱的人！”
“……”
慕容封渊持剑的手倏而一紧，手臂上青筋毕现，却仍是没有半句答复就再次迎击而上。
剑光入雪，纷纷扬扬洒落。
不死不休吗？
尽管心底实际上痛苦万分，但他却是说不出的冷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她最后的愿望，她不想看到这个世界在她的手上灭亡，那他自然要让她如愿以偿才行，当然，她死了，他自然也会追随而去。
……
郁夙始终没有等到慕容封渊的回答。
他想，他也不需要了。
紧踅的眉头松开，白衣男子眼底惯持的那抹温润褪去，化作一片坚韧，展袖，风起之处，身形再度无影无踪。
他回了天界。
战神封渊留下的神魂与神格被置于他自己的宫殿中，而自从他离开，这座曾经在天界风光无限的宫殿，也就此被封禁，沉寂千年。
郁夙快步踏上白玉铸就的台阶。
这里本有重兵把守，但他是风神，来无影去无踪，即使在众神的耳目下也仍是轻而易举就潜入进来。
仰首，看着那屹立云端庄严肃穆的宫殿，郁夙不觉一阵恍惚。
他也有很久很久都没有靠近过这里了，甚至在他做出选择的前一刻，都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还会走进这座宫殿——
他原以为，自己和战神封渊的友情，已经止步于千载之前。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长明灯下，他要的东西久经沉睡依然熠熠生辉不减光华，而只要将它们交给慕容封渊，那个男人，便又会成为名震天界的战神。
事不宜迟！
郁夙迅速抬手，将所要的东西收入袖中，紧接着又匆匆往外走去。
出门时，入目之处却是如临大敌的天界军队。
天帝，赫然就在其中。
只一瞬间，郁夙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上前一步，向天帝行礼：“陛下，请允许我前去。”
“不行。”
一如他所预料的，只一开口，天帝就打破了他的希望：“天命不可违，即便我们身为神祇，也应顺天而行，灭世神女早在千年前就该觉醒，却因为你们的肆意妄为而终止，这一次我绝不允许此事再次发生！”
“可封渊他是您的独子，您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杀吗？”
“那也是他的宿命，他是我的儿子，是天帝之子，更应成为众神表率，不为一己之私逆天而行。”
“但是顺天的结果就是毁灭，难道连天界灭亡，您也在所不惜吗？”
“我说过，这是天命，天意如此，我们唯有顺应天命。”天帝说着，扬手下令：“拿下他！”
郁夙轻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得罪了！”
随着话音，四周风云突变，飓风刹那就席卷了天地，而众神大概是都没想到一向温和好说话的风神也会有二话不说就动手的一天，一瞬间竟是乱了阵脚，但这也不过是一时而已，转眼众神就开始了反击。
只是，一时也足够了。
两道流光一前一后自飓风中心疾射而出，直冲天界之外。
天帝自然是看见了，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结，脸色也阴沉的好像能滴下水来。
“胡闹！当真是胡闹！”他骂着，却也没有再去让人追赶。
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风神的速度本就是天界无人能及，原本众神齐临倒是可以困住他的脚步，可谁能料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燃烧自己的神魂——
“陛下。”
温柔女声响起，一道美丽的身影排开众神，走到天帝身边：“你还不明白吗？或许，这才是天意，天界不该消失，世界，也不该灭亡。”
话音稍顿，龙神如翡翠般温润的水眸里漾出淡淡的忧伤：“还有我们的孩子，千年过去了，我真的很想念他，陛下，你不想他么？”
想。
怎会不想。
那不仅是他与龙神唯一的子嗣，是下一任的天帝，更是他的骄傲。
天帝不由眯了眼，遥望着战神神魂与神格消失的方向，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
大概，真的是他错了吧，顺天而行，正如龙神所言，也许，眼下的情形，才是真正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