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君原以为,是雪燕发现不对,找了阿武扮演京城的贵客来救场。
可是阿武却是亲自找过来救她。
顾文君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阿武小心翼翼,把顾文君扶了起来。
“少爷,我一直暗中跟着,但是宴会上人多眼杂,阿武就避开得远了些。”
顾文君没有教训什么,但是阿武却十分自责:“是雪燕趁着顾家下人不备过来找我,我才知道少爷出事了。”
说着阿武眼底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冷光,乖巧秀气的面庞也显了几分杀气,“没想到顾家竟然敢谋划这种手段,太可恶了!少爷,那顾瑾既然这么不想娶嫁,干脆让我一不做二不休阉了他!”
阿武是个小太监,先想到的也就是这种报复手段。
伏在床边的徐秀容听了,苍白恍惚地一愣。
顾文君连忙拉住阿武,“好了,现在这个先不急,我和徐小姐都吸了香,还好药性不烈,勉强能忍住。你快帮我们点了穴道暂且止住。”
仇一定要报!
却不能用这种法子。
想着,一点燥意冲上来,让顾文君忍不住吟哦一声,她连忙咽下口中的低吟,问:“雪燕现在在哪里?”
“雪燕现在正在屋外守着,以防再有什么人进来。”阿武听话,按照顾文君说的,往她身上点了几处穴道,又在徐秀容身上克制地点了两下。
他神色担忧,“少爷,你身上的香吸入太多了,怕是……”
顾文君红着脸打断了阿武的话:“你让雪燕进来,把身上的衣服换给徐小姐,带她出去,一定还有顾家下人盯着这里,不能让人看到徐小姐从我这里出去。”
“是。”
阿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吞下了未说出的话。
暂时得到了解决办法,徐秀容放下了提起的气,僵硬的身子也慢慢地软了下来。
雪燕依言被阿武叫进来,两个女子猫着腰像做贼似地,拉下了床帏,躲在床上互相换了衣服。
阿武则是扶着顾文君下床,避开女子更衣。
“少爷……”阿武忧色冲冲。
顾文君找到一处梳妆台,对着铜镜稍微着手重新收整了自己,然后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上面有不少胭脂、黛青和粉扑这些物件。
她随手捡了几样放在手里,便闭了眼平息体内的热劲。
顾文君自然知道阿武的担心,她不是不懂医术的人,她能给别人问诊,也就能给自己看病。
寻|欢香对常人的伤害本来不大,只是会诱人发|情,
可问题是,顾文君之前才从京城春风殿里遭受过一回,然后逼着自己服用至寒极性的药,硬生生降了药|性,伤了一些身子的根本。
本来她接下来都应该好好避开色念,清心寡欲,却偏偏又遭了萧清乐的迷香。
极寒又遇上炙热,冰火两重天,冲垮着顾文君的身体。
所以顾文君备受煎熬,远远不如徐秀容恢复得那么轻松,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少爷,徐小姐和我都好了。”
两个女子走下了床,徐秀容已经换上了雪燕的丫鬟服饰,从头到脚都整理了一番,低着头就完全看不出是徐家的嫡小姐了。
只是温婉秀丽的眉目深处,还带着一丝执拗的阴郁。
雪燕却没有换上徐秀容的衣服,而是收拾好,包了起来。自己穿上一件衣橱里翻出来的下人打扮。
徐秀容询问地看过来,“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文君伸出手,打开那些瓶罐,挨个一抹,然后就在徐秀容和雪燕的脸上擦拭了几下。
她速度很快,只动作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徐秀容只觉得的眼前一花,顾文君就收回了手。
“好了,这样安全些。你那个香囊呢,是不是还在你的身上?”
“在。”
徐秀容手一顿扯了扯袖口,最后还是放弃挣扎,拿出那算计失败的乞巧香囊。事到如今,再争论到底是王紫怡设计她,还是她嫁祸王紫怡,也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徐秀容只知道,现在她身家清誉,徐家荣辱,全在顾文君一念之间。只有顾文君可以帮她,她没有别的选择。
“好,我们走。”
有阿武帮忙,顾文君镇定了许多,一旦恢复自若,她定定神向外走出去,“既然京城有贵客在,我们也不能一直避着不见,我们也要去!”
她说完了,也不给徐秀容犹豫彷徨的世界,直接推门迈了步子出去。
“啊。”徐秀容诧异地低叫了一声,却只能跟着顾文君走出屋外,和雪燕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扮演顾文君身边的丫鬟。
雪燕心细,手里没忘记带上徐秀容的衣服包裹,之后还得让徐秀容换回来的。
她们一个是十六年都没有进过顾家门的弃子,一个是偶尔来顾府的徐家嫡小姐,对顾园都陌生的很,还好有雪燕这个服侍顾家多年的丫鬟,这才不出差错地成功绕出去。
“咦?”
顾文君没有猜错,果然有三个顾家的家丁不远不近地守在屋子外面,每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她。
这还是明面上看得到的。
暗地里不知道躲了多少探子。
“怎么回事,顾文君一个人出来了?”
有个家丁心里生疑,在顾文君身后的两个丫鬟上转了好几眼,想要知道怎么突然多了两个丫头。
萍姑虽然带走了顾瑾,但也不想轻易放过顾文君,早就扔下了话:“徐秀容说不定还躲在那屋里,你们都给我盯紧了!一定要把他们抓出来!”
想到萍姑凶神恶煞的话语,那人上前,拦住顾文君去路,“文君少爷竟然起来了,原本夫人还想请大夫来看看的,少爷的身体好些了吗?”
然后又咄咄逼人地试探:“请问两位姑娘是在哪间屋子里做事,怎么突然跟着文君少爷出来了?”
顾文君没有说话,冲着闪了身形藏在院子树梢上的阿武看了一眼。
有备无患。
“抬起头来!”那家丁一吼。
徐秀容身子下意识地就想抖,可是看到顾文君在她身前,四平八稳地站着,不知为什么,她就平静了许多。
“抬起来吧。”顾文君轻声说了一句。
徐秀容想到顾文君之前在自己脸上涂抹的东西,心里定了定,这才缓慢地抬起脸。
雪燕笑了笑,完全不怕这个顾家下人认出来,高高昂起头。
两个丫鬟扮相的女子都抬了脸,露出两张清秀的长相,但全然陌生的面生,家丁一个都不认识。
既不是徐家嫡小姐徐秀容,更不是府里见过的丫鬟了。
家丁质疑:“你们是做什么活计的,平时怎么都没有见过,很眼生啊?”
雪燕对顾家了如指掌,便俏生生地回答。
“我和她都是萍姑妈妈的手下,你说你不认识,也不想想我们两个是什么身份,都是在屋里做活的,你一个做粗活的下人,当然没怎么见过我们。”
雪燕有恃无恐的气焰让那家丁一缩,他语气缓下来但还是刘有一丝怀疑:“可是,萍姑妈妈明明说过了,要我们——”
雪燕手一指,甩了个帕子。
“什么你们!有你们什么事情么,萍姑妈妈只是让你们在这里守着,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有守到什么没?还不是什么都没发现。”
雪燕挨个点过去,“现在是京城那位贵客好奇,想见一见文君少爷,我们才奉了萍姑妈妈的吩咐来接他,你还敢拦我们,小心惹萍姑生气,要是耽误了大事,包准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见她把萍姑交代的事情,还有府内的情况全都详尽地说了出来,家丁终于信服,惶恐地点了头。
“是是是!”
这下,拦着他们的人才散开,放顾文君走了。
躲在暗处的阿武见状,收回了怀里的匕首,他是守着顾文君的暗棋,不能见光。
“走。”
雪燕带着他们七绕八绕,轻车熟路地走上一条不见人影的偏僻小路。
“少爷,这里是很少有人来的,可以放心。”
顾文君听了点头。
“徐小姐,这个给你。”顾文君让雪燕把装了衣服的包袱还给徐秀容,指点道:“我们就在这里散了吧。”
“雪燕会侍候你换回自己的打扮,把脸上的易容擦了。然后你尽快去找徐家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你一定要记住,之后要来顾家的前堂找我,不要躲起来避而不见!”
顾文君冷静分析:“我和顾家闹得难看,客人们都已经知道这场风波,再回避也没有用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敲定你和顾瑾的婚事。”
徐秀容已经把顾文君当成了救命恩人,全听顾文君行事:“好,我记住了。”
顾文君留下她们,按照雪燕的指路,带着暗中随行的阿武走出去。“走,会一会我们这位京城贵客!”
……
而此时的顾家前宴上,正围了满座的客人,都在议论那京城贵客是谁。
一来就把顾长礼和萧清乐两个主人都叫了进去问话。
然而里屋内的场景却和宾客们想的完全不同。
顾长礼和萧清乐纷纷跪倒在地,惶恐不已:“王爷——”
高坐在主位上的人冷冷瞥来一眼,截断了顾长礼的称呼,临时改了口:“大人,怎么会来?”
那人身穿精织细绣的绸缎锦衫,腰坠世间难寻的上好血玉。只能从发白的鬓边窥出他的年纪不清,可是那张脸上,却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依然俊美无瑕,没有一丝人间烟火。
除了一双不良于行的腿脚外,几乎毫无缺点。
他微启嘴唇,吐出三个字:“顾文君。”
顾长礼额间冷汗如雨下,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敬王厌烦他们效率过于低下,亲自来了!
“大人莫急,今天我那孽子就会身败名裂!和那个徐秀容一起完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