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科举考试终于要开始了,乡试马上就到。”
“在外面读书的学子也都要回籍贯考试了,江东的书生才子们都回来,也渐渐热闹起来了。”
“他们回来得正巧呢,刚好赶上顾家和徐家的婚事,成亲再加上乡试在即,讨个好兆头啊。”
“好事难磨。之前还说这顾瑾是喜欢一个婢女来着,看来最在意的还是正牌未婚妻徐秀容啊。”
“对对对,不是说什么被捉个正着吗,那婢女叫萍姑还是香萍什么的……”
“别管下人的事情了,这有什么好谈的,唉,听说那嫁衣是用最名贵的布料,找了最好的绣阁,聘请五十个绣娘两天两夜赶完的,光一件红盖头就顶的上我们一年的花费。”
“不愧是顾家!”
顾瑾迎娶徐秀容,人尽皆知。
十里红妆,十八箱聘礼一件一件抬进徐家,看得整个江东人都羡慕不已,就是当年郡守老爷娶县主,也没有这么大牌场的。
徐修言从京城回来,就要送妹妹徐秀容出嫁,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连忙细问。
“娘,秀容,这是怎么回事?”
徐夫人没有多说,只是眯着笑,“顾家信守婚约,按照约定要娶秀容,你看这些仪杖摆场,是不是给足了秀容排面?”
“可是那顾瑾对秀容没有真心啊,他在文山书院就利用过秀容算计顾文君!”徐修言急了,他虽不是个东西,披着斯文皮,但到底爱护嫡亲的妹妹。
徐夫人不以为意,“是,正因为顾瑾和顾文君之间有恩怨,也是顾文君帮我们,所以秀容才能成功出嫁!”
“那顾家还想把徐秀容推给顾文君,想得美!我们秀容要嫁,就一定要嫁给身份高的。”
徐夫人心里有自己的算盘:“就算顾瑾现在被设计得倒霉,只要他娘亲还是县主,他还是嫡长子,他还有江东第一才子的才华,那他就很快能翻身,带着秀容一起飞黄腾达。”
“娘!”
徐修言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迟了一些回江东,就错过这么多事情,他大呼:“你不知道,顾瑾他都被文山书院赶出去了,他比不过顾文君的!”
他从前就跟在顾瑾身边,何曾见过顾瑾衰败,只有顾文君一次又一次地碾压过顾瑾,那之后徐修言就深知顾文君的可怕。
加上垂涎过顾文君的美色,徐修言竟然真的动了心思,想要让顾文君做自己的妹婿。
徐夫人压根不信,反而冷哼一声:“顾文君是有几分小聪明,可他再算计能算计来一个王爷当靠山吗,你不要太天真了。这升官是要靠背景的,光靠才学可不管用。”
她也就是一时与顾文君互相合作,打心底,她从来看不上顾文君的出身。
之后,徐秀容做了顾瑾的妻子,那他们和顾文君就要疏远往来了。
“娘……”
徐修言皱眉,还是觉得不对。顾文君在文山书院的地位不同凡响,更是得过陛下的青睐,根本不是普通人。
他想要再劝,徐夫人却不耐地高声打断。
“怎么,我们终于能和顾家结了姻亲,难道你还不为妹妹高兴吗?都打扮好了,快去接你妹妹去顾家吧!”
徐修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转了身,便看到一身红衣的女子娇俏现身,那精细的绣花雕琢和光下色泽鲜丽的锦缎都衬得人比花艳。
正是穿上了嫁衣盖上红盖头的徐秀容。
他别无他法,只好送徐秀容坐轿,顾瑾也已经在门外准备迎亲。
两个旧日好友再次见面,却如同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也是因为当初一起对付顾文君,却屡屡失败。
“顾瑾,你要是敢对秀容有半点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瑾一脸铁青,一言不发。
他最怕的就是看到往日的同窗,尤其是徐修言,因为徐修言知道他离开京城的真相。
不是顾瑾有事休学,而是他被文山书院逐出来了,如此丢脸的事情,顾瑾恨不得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边接亲迎亲,顾家那边顾文君却乐得自在,在顾家做个无所事事的贵客。
哪怕萧清乐恨不得一匕首杀了她,也只能在宴客面前挂起当家主母雍容和蔼的笑,客客气气地让顾文君坐在宴会上。
之前顾文君传出被下人欺侮,逼得住在外面的消息,顾家已经挂不住脸,加上顾瑾闹的笑话,顾家保全自己都来不及,不会在这时候惹弄顾文君。
所以萧清乐挤出笑:“文君来了,位置已经安排好了。有什么就吩咐下人吧,不要和自家人客气。”
“你哥哥都成亲了,你也要尽快相看人家,要不嫌弃,就让我来为你挑选吧。”萧清乐纵使笑着也不怀好意,话里藏刀。
顾文君逼她的瑾儿娶了徐秀容为妻,萧清乐恨顾文君恨到死,怎么会真的关心顾文君婚亲。
萧清乐是要报复,她要给顾文君找一个最肮脏最不堪的贱人做正妻。她要顾文君一辈子都被顾瑾踩在脚下。
从科举考试,到入仕为官,到婚嫁身份,通通都比不过顾瑾!
顾文君当然看得出萧清乐的毒怨,她眼睛微闪,却没有急于拒绝,反而微微一笑:“那就拜托夫人了,只是最近乡试在即,婚姻大事也要等到乡试之后了。”
这个贱人生养的东西!
萧清乐在心里破口大骂,她从这个婚礼的准备到开始就一直闹心抓肺,原本想要在顾文君身上找点场子,没想到又被顾文君化解了,更是恨。
谁不知道考试更重要,所以顾文君可以顺理成章地拖着亲事。
偏偏顾瑾拖不了,顾家急于一个更大的场面来掩盖顾瑾和下人之间的荒唐。
只有大办婚礼,砸进去重金,让全江东都为此咋舌,才能彻底压下顾瑾和萍姑在马车上行荒唐事的丑闻。
所以,只能在乡试之前就办完亲事。
因为顾家急,所以反而是求着徐秀容嫁进来的,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名贵的好东西。
萧清乐怎么能不恨。
她恨恨离开,实在多看顾文君一眼都嫌晦气,只好扔下顾文君继续应酬其他客人。
顾家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红色绸结,富丽堂皇。
这铺天盖地的红色,充斥了顾文君的眼。可那抹茜素红,不仅不让人觉得喜庆,反而处处让她觉得不详。
因为这门姻亲,是彼此互相算计出来的结果。
徐秀容为了嫁进顾家不惜陷害自己的表妹王紫怡,顾瑾为了甩开身份不够的徐秀容更是屡次设计,顾文君又为保全自己插手帮了徐家一把。
“少爷,小心。”
这次是阿武跟着顾文君来的,他不放心顾文君再入顾家这样的虎穴狼洞,唯恐又被下了什么药,一直谨慎地盯着四周。
“没关系,今天是顾瑾大婚的日子,萧清乐看重这个儿子,不会做什么的。”
顾文君低声说完,也环视看了一圈,“现在萧清乐被我气到,不会再管我,顾长礼也忙着应酬,顾瑾顾瑜要迎亲都不在,是最好的机会,走。”
她当然不是简单地来参加婚礼。
萍姑被算计至此,萧清乐怕是恨透了萍姑。
就算萍姑把这一切推到顾文君的头上也没有用,还是改变不了她和顾瑾暧|昧过的事实,萧清乐一定会弄死萍姑的。
顾文君不能放任萍姑落在萧清乐手里,她对顾文君还有大用处。
雪燕就是从萍姑和萧清乐的对话听了一耳朵,才从模糊的信息里猜出萧清乐当年嫁顾家,生下顾瑾顾瑜的事有秘密,可到底事实如何,还得撬开萍姑的嘴巴。
趁着没人注意,顾家和徐家大婚场面热闹,顾文君从座位上悄无声息地溜了。
之前来的那一趟,阿武就暗地里把顾家粗略探索一遍。
雪燕也提前指点过顾文君,“少爷,萧清乐手段狠毒,平日里就喜欢惩罚下人出气,她有一处地方最喜欢关押受罚的下人,就是柴房,之前我也是在柴房受刑……”
有阿武探路,加上雪燕的提点,顾文君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找到了柴房。
但奇怪的,没有人守着,也没有锁链堵门。
阿武担心地看了顾文君一眼,在顾文君的示意下守在柴房门口。
顾文君只身一个就推门走了进去,但柴房里却只堆着一些久积的柴火,满地是灰,除了脏乱差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怎么会?”顾文君忍不住惊疑了一声。
雪燕如今已经完全忠心于她,绝不可能欺骗。
顾文君觉得古怪,从原地退后几步,脚跟却猛地碰到一个硬物,发出一个轻微的磕绊声响,吓得顾文君倏地转身。
就见一个气质冷清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正用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神冷冷看着她,那冰冷至极的眸子让顾文君的心都为之一窒。
“敬王殿下?!”
顾文君忍不住冒了一些冷汗,她竟然忘记了敬王萧宁晟还在顾府!
这样的大人物,却没有出现在婚宴贵宾的坐席上,明明有问题,顾文君却忽略了。
难道这是什么陷阱?
等等,她为什么没有听到轮椅的车轮滚动声音?
不可能!
突然想到了什么,顾文君也顾不得敬王了,迈出一步就想要越过敬王去看门外,“阿武呢?”
她可是让阿武留在门外守着,现在敬王没有声响地出现在顾文君身后,是不是出了事情?
“他没事。”
萧宁晟的声音也如其人一样冷漠无情。
顾文君还是打开了门,就见阿武被另外一个陌生的蒙面人挟制住,无法发出声音。
是敬王的手下。
当然,他肯定是带了自己的护卫来江东的。
阿武挣扎不得,看到顾文君就大幅度地挤动面部神经,似是想要让顾文君小心,快点逃。
顾文君更加如临大敌,但现在走不了,她转向敬王。
“敬王殿下,不去参加顾瑾和徐秀容的婚礼,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宁晟不可置否地轻哼一声,移动眼神。
那蒙面的手下替敬王说话:“顾文君,你不也从婚宴上跑到这里来了吗,王爷是跟着你来的,你到这里是做什么?”
顾文君脑中疯狂转动,想了上百种理由借口,但受制于人,她最终还是选择说出半个实话。
“萍姑和顾瑾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萧清乐一定恨极了萍姑,我怕她会杀了萍姑,心中不忍就找了过来,想要看望她一番。”
萧宁晟微启薄唇,吐出两字。
“假话。”
手下冷喝:“顾文君,你屡次三番被顾家设计,每一次都还手得又狠又准,那个萍姑也算计过你,你会这么好心大度地救她?哼,我劝你老实回答王爷的话!”
“我……”顾文君转了转眼睛,渐渐从惊慌中冷静下来,看向萧宁晟,“我有事情问萍姑,所以才偷偷来找她。”
这下,萧宁晟终于幅度轻微地颔首。
那个手下松开刀,阿武得了机会,飞快地闪身到顾文君身前,紧紧护住顾文君。
萧宁晟见状,突然伸手指了指顾文君脚下。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敬王的手下道:“王爷是在给你指路呢。那位脾气不好的清乐县主呀,就喜欢弄暗道藏起人来折磨,以前就这样。嘿,你还没发现这地板不对劲吗,车轮滚过都没有声响的。”
“啊!”
顾文君刚明白,就见手下在墙壁上摸索到什么一用力按下去。
她脚下地板一陷,心脏随着忽然一空的重力紧缩发麻,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
“少爷——!”阿武急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