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君心里有疑问,便立刻着手去查。
她如今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又入了内阁任职翰林学士,虽然事务繁杂琐碎,连上朝都还没有资格,但也有六品官职在身。
大小是个官,有了芝麻点大小的权力。
不用陛下,不用阿武,顾文君也能自己调遣、安排一些人手。
而且眼前就有线索明摆着。
首辅张御正前不久才怒发冲冠,从内阁里赶走了一批不干实事的闲人。
那群人到处求天告地,哭爹喊娘地找人帮忙。内阁严厉,何况张首辅说一不二,不大可能留情,他们已经不希冀回内阁。
只是想托关系,给自己在找个去处。
可被内阁革职,其他部司也是不大愿意要的,京城是不能留了,很可能就是发配到其他地区去,万一要是到边疆,那下场就凄惨了。
他们就是为此跑上跑下。
张御正当然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只想让他们早点滚出去,免得碍自己的眼。
内阁中各个同僚也是对他们避之不及,生怕沾上这些“害群之马”,牵连自身,也让首辅大人不快。
反而是被他们针对的顾文君伸出了援手。
“顾文君,你当真愿意帮忙?”
对方不敢相信,面露怀疑。
顾文君点了点头。
为了防止对方蹬鼻子上脸,她也敲打了一番。“我能做的也不多,也只能在调任征询意见的时候帮你们说一些好话。”
曾经自视甚高,对顾文君爱答不理的老油条们低眉顺眼,一个劲儿地说。
“你愿意说一句好话就足够了。有你这位状元做担保,我们说不定还能调配到附近的州府。”
这被革除之后的日子不好过,简直天差地别。
以前亲近交好的官员,忙不迭拉开距离,划清界限。
冷漠疏远的都还算好了,更有甚者翻脸无情,落井下石,恨不得再踩上好几脚,直接把他们踩掉官藉,打回白身。
像顾文君这样愿意雪中送炭,搭把手的,实在难得,属头一个。
尤其是他们之前还对顾文君百般奚落,各种挖坑推卸责任,对比起来,真是难看。难怪人家是年纪轻轻的状元郎,一来便是内阁学士。
而他们却——
“唉!顾文君,是我们对不住你。”
顾文君笑笑,她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更不会。她主动找上这群人,也不是大发善心,而是为了打听消息。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就是好奇,怎么突然说起我似女子,好男风,难道我真这么不像男子?”
顾文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
众人被问到当初嘲笑取乐的话,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顾文君直接问:“应该不光是因为季诵远在殿试上的话吧。”
要是顾文君没提帮忙的事,他们咬死都不会说,但现在都指望着顾文君提携,巴不得她能帮忙,众人也瞒不住。
有人先交代:“其实……我们也是闲暇喝酒时……听别人,嗯……说的。”
这语气支支吾吾,一看就有问题。
顾文君蹙眉:“喝酒?”
然后她看这群大老爷们面色微红,神态扭捏的做派,顾文君灵光一闪,直言不讳:“你们喝的是花酒?”
对面这帮人有的抓手,有的低头,就是不敢直视顾文君。
从才干能力,到人品德行,样样都被顾文君打击了遍,简直是体无完肤。
他们羞愧得就差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觉得没脸面对顾文君。
但换句话说,这些传闻是在烟花巷柳之地流窜的。
这次,倒是换了个路子。
顾文君心中暗暗冷笑。呵呵,看来幕后之人也知道,如今各个世家谨小慎微,肯定不敢再议论宫里朝廷的事。
所以不找世家子弟,名门学子,而是选择浪客妓子那群底层的,制造事端。
但凡把故事编造得活色生香一些,就能在青楼酒肆风靡盛传!
想到这里,顾文君的脸色顿时一沉,变得难看。
顾文君都不需要细想,也能猜出,这种故事会怎么描述她。
那帮被革职的人见顾文君神色变了,还以为顾文君是嫌恶他们喝花酒,他们生怕顾文君会在其他官员那边说,连忙说道。
“就那么一两次,我们不是那种拈花惹草,只知道玩乐的浪子……”
顾文君哪在乎这个。
她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嗯呢,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顾文君很快打发掉这群家伙,开始思考这次要怎么应对。
到消息来源还不够,她还得去实地看一看。
思来想去。
顾文君还是决定偷偷看一眼。
说起来,她倒是一直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临近黄昏,顾文君换掉了官服,穿上一身寻常的长袍,打算选一家出名的京城青楼瞧一瞧。
她心细如发,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身份去。现在顾文君的名头之盛,上到八旬老翁,下到三岁小儿,全都知道。
自从状元游街后,京城人人都认识她这张脸了。
就是她远远地从青楼门口经过,都会被拉住纠缠不放。而且第二天一定能传出状元郎不少的情.事。
所以,顾文君特地给自己换了一张脸。
隔了许久再次捡起易容的本事,倒是有种温故知新的感觉。顾文君在脸颊上填了许多,铺平了五官,瞬间泯然众人,变得世俗普通,只有一双眼睛还明亮依旧。
以防万一,连她的小厮阿武都换了打扮。
阿武在旁边劝着:“少爷,你真的要去啊?”
“我不是和你说了,现在风声不对,这个情况有点问题,肯定要好好查一查。”顾文君清了清嗓子,还想调整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有问题,但不需要少爷自己去查,派我去,或者其他人去就行了!”
阿武急急道:“那可是青楼!”
“怎么?”
顾文君当然知道阿武在急什么,还不是怕她刚封官,就得罪当今的皇帝陛下。她故意打趣阿武,反问:“我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阿武被她弄得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去咯。”
“诶!”
阿武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刚刚结束公务的翰林学士一起,乔装打扮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青楼。
他们也喝花酒去。
到了地方。
顾文君倒是开了一些眼界。外面车水马龙,只是热闹,在京城的闹市也不少见。
但真正到了青楼里面,又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豁然一新。
不知道是铺了什么,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寒冷。
所以那些女子们也穿得十分轻薄,衣衫微透,酥胸半露,到处都是红艳的唇,雪白的肉,一片春光。
因为主仆两人易容得相貌平平无奇,穿戴也很普通,倒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老.鸨只是简单招呼几句,便让人领他们去二楼。
顾文君一边跟着走一边打探:“这里除了陪酒,唱曲,还有什么花样吗?”
“有的,有的!”
带路的压低声音:“这里有最新的话本子。”
“切,这算什么新鲜玩意。”阿武只想让顾文君离开这里,他听到这话便忍不住出声:“茶楼还能听说书呢,你这变成卖书的了?”
“我们这的可和外面那些不一样,是只有这地才能听的。”
对方语气暧昧,笑得意味深长:“要是客官真的想看呐,姑娘们还能演给你看,再加一倍钱,姑娘们能和你一起演!”
顾文君已经明白了。
他们这里有小黄.书和春.宫.图!
推销的话还没说完呢,对方又接下去说,意有所指。
“要是客观不喜欢女的,我们也有俊俏的相公!”
等等。
顾文君突然想到什么,眉头蹙起。
这故事中的主角该不会是——
“啊~皇上!臣知道错了。”
“好啊你这小状元,当真会勾人,今天一定要好好惩罚你!”
路过的房间里传出一些声响。
这下连阿武都反应过来,神情大变。
这,这!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