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在旁的都忍不住惊呼,“原来那些事情都是顾家人算计的!”
顾瑜的信儿是揭露过的。
顾瑜在京城惹事进牢的消息一出来,顾家的亲朋好友这才真正散了,不仅不愿再借顾家钱,还一直追着要钱。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里面竟然还有门道。
合着什么顾文君娶公主,什么顾瑜嫁宫里,全是顾家这对夫妇自己折腾出来的。
霎时间,顾长礼那些装模作样、自责愧疚的表面功夫全白费了,众人甚至更加鄙夷他了。子不教,父之过!
顾瑾顾瑜变成今天这样,和顾长礼、萧清乐两个人都离不开关系!
她说:“书院给你们写信,衙门给你们写信,我也给你们写了好几封信,你们却置之不理!
是你们把瑜儿推出去做筏子,瑜儿乖乖听了,你们却利用完就丢,爹,娘,你们把瑜儿当成什么了?”
“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送你去京城,你不知道感恩,好好珍惜就罢了,自己捅了娄子,还反过来怪你的爹娘?”顾长礼急急道。
“我捅的篓子,有你们捅的大吗?”顾瑜冷笑,“你们想算计顾文君,已经得罪死他了,别想着再攀关系!”
顾长礼憋得脸都发紫了,最终说一句:“疯了疯了,这个也疯了!”
“我不是顾瑾,我没疯!”
顾瑜声音尖利,尤其是那披头散发的模样,真像个女疯子。她确实是突然冒出来,完全变了个模样,还在大吵大叫。
莫说江东百姓都吓了一跳,纷纷避开。
就是顾长礼和萧清乐两个人都像是见了鬼一般,连退数步,挨到了背后的大门才堪堪停下。
“爹,娘,你们躲什么?”
顾瑜一步步走过来,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你们难道已经不认得瑜儿了吗?”
她似乎豁出去了,什么脸面都不顾顾长礼被她的鬼样子震慑得话都说不清了。
“你、你!”
萧清乐更早知道,心里更加发虚,
顾瑾反倒不怕她,还走近了两步质问:“顾瑜,你不在京城学坊的女子班好好待着,回来做什么?你看看你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话!”
他倒是摆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
昂首挺胸,从容有度,眉梢间竟然还扬着一丝得意,把顾瑜都看愣了。她把怨怼的目光从顾长礼、萧清乐夫妇身上收回来,瞪向顾瑾。
“我什么样子?”
顾瑜冷笑一声,反问他:“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顾瑾,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是你兄长!”
顾瑾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睨了顾瑜一眼,似乎是在对顾瑜把一张和自己肖似的脸折腾得这么狼狈表示不满。
“何况,我如今还考中了状元!”顾瑾对着顾瑜摇了摇头,一脸遗憾,“既然你要回来,不如早点,还能看到金榜报信。”
顾瑜看着顾瑾这装模作样的姿态,恨不得撕烂他。她直说:“你真是没救了!”
“我就是从京城回来的,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科举早就结束了,时间都过去好几日!”
顾瑜戳破顾瑾的话,冷嗤道:“名落孙山之后,你一直就在江东没出去过,哪里能去京城参加科举考状元,你怎么可能是状元,别自欺欺人了!”
这一句句,描述具体、举例详实,比看客们那简单的嘲笑更刺耳、露骨,瞬间就撕开了顾瑾的谎话。顾瑾还要硬撑:“我是状元!”
顾瑜问:“那你说,这次殿试考的是什么?”
顾瑾两眼发怔,答不出来。
然后顾瑜又问他:“你知道封了状元,会赏赐高宅大院,金银珠宝吗?”
顾瑾张了张嘴巴发不出一个字节。
顾瑜重重一哼,给出一击:“你知不知道,新科状元要入朝封官,登记进册?”
顾瑾拼命地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他想笃定自己是状元郎,可是顾瑜的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
那张还算俊秀的脸再也无法维持平静,逐渐狰狞,他额角青筋直跳。
顾瑾瞪大眼珠,血丝蔓延。
最后,顾瑜指着他说:“别想了,你想也想不出来!殿试大赏金榜题名的人是顾文君!状元红袍骑马游街的人也是顾文君!千金投花掷果盈车的人还是顾文君!
你知道他有多么风光吗,现在顾文君都已经拜入内阁,成了当朝首辅手底下的翰林学士!你这辈子拍马屁也比不上他了!”
“嘶!”
众人听着也倒吸一口气,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人人可欺的顾家的弃子,竟然会出落得这样了不起。
他们隔着远了,都不知道京中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听着徐家的儿子当了探花郎,顾文君当了状元。
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好像分不出多少区别。
就是考中了!
现在顾瑜从京城回到将,她这么一说,他们就能够去想象、描绘。原来顾文君考了状元,还得了大宅子,拿了无数钱!
顾文君骑马游街,引得整个京城的女子街头撒花,扬名立万。
而且顾文君都已经封官了!
这内阁的学士不论大小几品几阶,那也是个京官啊!不管怎么样,他都比江东地方的小官好上数倍。
更重要的是,顾文君竟然还在张首辅张御正大人底下做事。
平头百姓不知道官阶大小,也不知道朝廷里的弯弯绕绕,但他们也知道首辅仅次于陛下之下,万官之上的大官!
顾文君能当这样的大人手下,那肯定厉害啊!
“顾文君真是了不得。”
“好样的,给我们江东长脸!”
“嘿嘿,人家顾文君都已经封官住大院了,连个信儿都没有递过,这顾家还做白日美梦呢。以前养都不养,现在还想白得一个状元儿子,想得美!”
人群里传来笑声。
“这不就有个现成的‘状元儿子’吗?”
有人说风凉话,“顾瑾非说自己是状元啊,真状元是状元,假状元也是状元嘛,大不了就是起个外号,对不对?”
“哈哈哈说得对,顾状元!”
顾瑾的美梦才做了不到半天,就被顾瑜撕扯了下来,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议论、哄笑像是蜂拥上来,围着他的梦拼命地踩。
他真像是摔了一样,脸上露出剧痛时才会有的痛苦神情,神色挣扎间,他脸部充血涨红,青筋泛紫,极其渗人。
周围的人看着都怕他会发病,连笑声都收起来。
顾长礼更是避之不及,恨不得夺门而出,他是真下不来台了。只有萧清乐还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还有些不忍,目露关切地去拉。
“够了,别说了。”
萧清乐还说:“瑜儿,再大的事情什么不能关起门来说,你非要闹到外面做什么?爹娘送你去京城花了多少心思,废了多少力气,你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萧清乐不说话还好,一说,顾瑜两眼发红,死死地等着萧清乐。
“娘,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你真不知道吗?”
她是坐着那辆破破烂烂的马车,跌沛流离地回到江东的。顾瑜也不想要这么落魄、凄惨地露面,但凡有些钱,她都会好好打理一番,再回来。
可是她没有啊!
因为顾家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病了,出事了,坐牢了,顾家一声不吭,不仅没有帮她打点上下,更是连一丝消息都没有,好像全然消失一般。
可顾瑜回来,分明看到顾长礼和萧清乐还好好的,甚至连她那个废人一般的胞兄顾瑾都穿得整洁气派,端正贵气。
再看看她自己。
要是这身衣服再破一些,其他人就要把她顾瑜当成街边讨饭的女乞丐了!
顾瑜哪能不恨萧清乐。
她心里也恨顾文君,可顾瑜从来都把顾文君当成敌人比较着,她恨也恨习惯了。而现在顾瑜却恨上了自己的家人。
她怨毒地看着顾家三人,尤其是她的娘亲萧清乐。
“娘,是你先不肯认我,那就别怪我!”
顾瑜终于捅出:“顾文君比我们两个都小,是在后面生的!这就说明,你们两是在休妻之前好上的!”
顾长礼变色,大叫道:“没有的事!”
顾瑜讽刺:“既然不是爹,那就是别的男人咯!难怪爹一点也不把我们当回事,原来顾文君不是野种,我们两个才是……”
顾长礼被她的疯话气得要死。
萧清乐却手脚发软,整个僵住。顾长礼看她神情不对,一怔,怒火倏地被冷水浇下。
怎么回事,萧清乐一向刁蛮歹毒,她为什么就偏偏这么怕提到顾瑜、顾瑾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