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这次,该朕了

紫阳道长捋着花白的胡子,苦笑道,“老道这不是太紧张了么,说说话,能缓解一下。”

陆锦棠扶额,能缓解么?她怎么觉得他越说越紧张了呢?

子时临近,不止承乾殿,整个宫闱内外都安静下来。

紫阳道长退出承乾殿,手执他的黄铜铃铛,把守在阵型之外。

陆锦棠独自枯坐在殿中,她肩头站着那只灵鸟。

“此时,我竟无比的想念他呢……若他在这里,与我说说话也好啊?”陆锦棠扯着嘴角笑了笑,“不过,还是不要了,他若在这里,生离死别的,我定会更难过。”

空荡荡的殿里,回荡着她孤寂的声音。

“细想想,其实我也挺自私的,是吧?我成功成仁的……留他自己在世间,若是爱到深处,留下来那个人,才更痛苦吧?”陆锦棠抬手抚着鸟背上光滑的羽毛。

殿中安静,忽有一阵冷风吹过,她抬手紧了紧衣领,忽听“叮叮当……”黄铜铃铛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黑夜里,传的格外远。

陆锦棠精神一紧,她周遭的殿里,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阎罗!”陆锦棠厉喝一声。

“呵呵呵……”一阵清冷的笑声,四下回荡。

随着黑暗一起来临的是彻骨的寒冷。

陆锦棠不由瑟瑟抖了抖。

无边的黑暗之中,冷笑的阎罗突然怒哼一声,“你竟敢布阵暗算本尊?!”

看来是紫阳道长已经把阵型做成了,她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陆锦棠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瞧不见,但她未曾犹豫,立即蹲身下来,一把掀开脚前的地毯。

地毯下头压着那张紫阳道长画好的符箓。

黄纸看不见,但黄纸上用朱砂所画的符,却在这黑暗之中金光粼粼,如水面上映出的阳光一般。

“你敢!”阎罗立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送本尊回去?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陆锦棠根本不理会他,她抿紧了嘴,一句废话都不说,纤长的手指借着金光照射,按在那符箓上。

两日反反复复的练习,她早已经将符箓倒画的手法熟稔于心。

正如爷爷说的,哪怕是死记硬背,只有把那东西化作本能,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才不至于在紧张危急之下,发挥时常。

她纤长的手指动的很快,灵鸟在她肩头上,两只尖尖的小爪子紧紧抓在她肩头上。

隔着衣服,她都感觉到了那爪子的尖锐感。

一股难以名状如同电流般的力道,顺着她的胳膊涌向她的指尖。

她飞快的倒画符箓,以便打开结界。

“你休想得逞!”阎罗厉喝一声。

忽然一股极强的寒意,如同冰冻的铁链,紧紧箍在陆锦棠的身上。

她身上的肌/肤隔着衣服,仿佛都被那铁链冻伤了。

冷的她嘴唇都在发颤。

那铁链越收越紧,似要将她锁紧缠断。

陆锦棠却固执的伸着手,仍旧按在那符箓之上,倒画不停。

紫阳道长说过,必须一气呵成,绝不能中断。否则又要重新来过,可她时间有限。

“把那灵鸟交出来!”阎罗猛喝一声。

陆锦棠肩头的鸟“啾——”一声啼叫。

陆锦棠冷极了,即便是当年在部队,冰天雪地里,她只穿着一件单衣训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冷。她觉得自己要被冻僵了,手指都开始发颤了。

“不能抖,不能停!”她死死的咬住下唇,牙齿颤的厉害,控制不住力道,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流血,唇齿间都是一股子血腥味儿。

符箓还没有画完……可她真的要冻死了!

“锦棠……”

陆锦棠觉得这一定是来自冥界的呼唤,她要死了。

这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的瞬间,她背后却是猛然一暖。

就像跌倒之前,突然被一双宽厚的大手,给稳稳当当的扶了起来。

生机和活力,瞬间从背后那一双大手之上传递到自己的身体里。

陆锦棠一愣。

“不要停,继续画!”身后扶着她的人说道。

陆锦棠讶异极了,阎罗的结界里,只有她一个人,背后扶她的人是谁?

“我对付阎罗,你画符箓!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要放弃!”稳稳当当的声音,浑厚低沉。

陆锦棠恍惚回神,虽然看不见,但她已经听出,这是秦云璋的声音!

适才她似乎已经冷的神志不清,可这会儿,她浑身都热乎了起来。

她出来那符箓上的金光,什么都照不见,但耳边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她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秦云璋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闯的进阎罗的结界?

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他在和谁动手?难道他能看到阎罗?

这些问题,在她脑中搅成一团乱麻,她根本理不出头绪。

但她清楚的知道,如今不是纠结答案的时候。适才她已经停了!这符箓得重新画过。

陆锦棠屏住呼吸,落指纸上,迅速倒画。

她手指动的很快,唯有熟尔方能成快。

她倒画符箓时,连呼吸都忘了。

带她最后一笔画成,眼前的符箓突然华光大盛。

在这耀眼的金光之中,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里的吸力,把她使劲的往里吸去。

她看到被华光照亮的周遭有浓浓黑气,带着阎罗嘶声裂肺的不甘嚎叫被吸入那漩涡之中。

陆锦棠松快的笑了,“好了……我的使命,完成了。”

她放松了力气,闭目向那漩涡之中倒去。

可忽的有一个力道,拼尽全力,把她向外推去。

陆锦棠心下怪异至极,她猛然睁眼,却见一股磅礴紫气,将她笼罩。

秦云璋的手正推在她肩上,他咬牙,奋力将她从华光照亮的地方推了出去,“一直是你出生入死,你叫朕这男人情何以堪?这次,该朕了!”

他说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向外挣扎涌动的黑气,站在那漩涡当中,朝她灿笑,他的脸比光华还盛,如正午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