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刮得城墙的黑麒旗帜,猎猎作响。
一身红衣银甲的华阳郡主,立于眺望台上,一手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一手微微弯曲,垂于身侧。
她身后方的军师杜良,跟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关外的飞沙,回禀道:“郡主,据探子来报,西梁明帝从民间带回一个新夫人,这个夫人身怀六甲,消息几乎快传遍整个西梁。”
西梁的百姓和大宁有一些区别,他们对皇室推崇之极,对那个身带神迹出生的少帝,更是当成了信仰。
皇室有后,神留子嗣,都是让他们忍不住争先传告,举国欢庆的大事。
这不,一传就传来了西门关。
杜良觉得:“西梁明帝迟迟没有子嗣出生,很明显是高月太后不愿放权,遏制了后宫的嫔妃生育,如今后宫有人怀孕,不论此胎是男是女,都意味着明帝有后,应该立刻立后,开始亲政。
高月太后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她一定会在帝王立后之事上做文章,可自古以来,帝后的位置都是各大家族争破头颅也想得到的。
高月太后不一定能逞心如意,她会和西梁的六大家族作斗争。而在他们争斗的时候,西梁朝廷会变得更乱。”
总之,“在这段时间,他们应当没有趁机入侵大宁的意思,郡主可以去南域帮助慕王爷平乱。”
杜良会说这些,除了是日常收到情报的分析外,主要还是担心华阳郡主的心情。
昨日急报,慕王爷挂帅坐镇南域后,好不容易稳住了局面,福建的李家,居然效仿褚家军,在福建称王了。
这对于南域的战事是相当不利的。
“郡主若是担心慕王爷,可以……”
杜良还没说完,便见华阳郡主抬了抬手,止住了他,“我是西北关的守城将,除了陛下召见指派,任何情况都不能离开这里。
之前陛下下令,胞弟大婚,我才不得不离开西北关,如今国势动荡,最是需要小心的时候,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可是……”杜良不想说,郡主你在得知慕世子夫妇失踪的时候,那副拽着缰绳恨不得立刻飞去南域的表情,有多明显。
华阳郡主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望台,往另一处巡视的地方走去。
而此时此刻,北宁皇城论政的大殿上,几个大臣也是为李家的叛变,吵翻了天。
“恕微臣直言,李家就算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胆子,他们背后定有别国势力的支持。”
“没错,定是这南诏狼子野心,勾结了褚家还不够,还勾结了李家!”
“可是不对啊,如果李家和褚家,都是和南诏联合的,那么为什么到现在李家也没有派兵去支援褚将军?”
……
吵吵闹闹之后,丞相谢珩只不轻不淡的说了一句:“李家应当没有和南诏合谋,他们背后的联合势力,应该是别处。”
差点气死的皇帝闻言,当即下令让人去暗查,果不其然的查到了李家在五年前,就和渤海国王子来往甚密的情况。
“混账!!!”得到新消息的皇帝,在书房里怒不可遏,“李家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朕如此优厚他们,他们却居然反朕!!!”
谢珩听着帝王的愤怒和牢骚,神色温和又柔淡,似乎这世间再大的事放他面前,都不过是指尖清风,愁不上心头。
“陛下,李家称王,应是贪心作祟,陛下给的特权再多,也没有他们自己掌权来得多。”
福建周围的两个州都是渔业,盐业,瓷器,海上贸易非常发达的州,在民生富裕程度上,仅亚于鱼米之乡的江南。
李家彻底拿下这三个州,绝对是更上一层楼。而渤海国的目的,怕也只是为了从李家那里,得到更多的贸易好处。
毕竟越过大宁朝廷的关税,他们双方都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至于当地民心问题。
这闽越之地,自古以来就是边缘地区,和中央朝廷相隔很远,对大宁朝廷的忠诚度,自然不会有中原地区这么高。
而这些年李家仗着皇帝的恩宠,在闽越之地积威甚重,是实打实的“土皇帝”。
老百姓发现李家称王之前是李家在管,李家称王之后还是李家再管,除了读书人,怕是没人觉得有啥不对。
且李家既然和渤海国勾结合作,这称王之事,自然也不会是一门闹热,为了安抚百姓,他们甚至采取了不少怀柔政策。
最大最有力量的一项就是减税。
在李家称王前,福建的税收其实也不算太重,但李家贪心,故意让人加了税率,导致闽南之地的百姓赋税高于中原。
现在李家不用向朝廷纳税,这税收自然就减了下来,而老百姓包里的粮食多了,自然不会在意究竟是谁在当皇帝。
也许有人会问,老百姓都是瞎的吗?
这李家加税,现在又减税,压根和之前大宁朝廷制定的关税没什么区别,他们怎么还觉得自己得了莫大的好处?
而其实这也都是皇帝自己做的孽——当初李家暗中增加税率这件事,早就被福建的其他官员联名上书,告知皇帝。
但那时,皇帝正烦心褚家军在南域的势力,正想着扶持新的家族来抵抗褚家。
因此,皇帝看到李家这般做后,便并没有如何处理,只是简单的对李家家主骂了几句,贬低了几个不轻不重的李家人,就把这件事翻篇了。
可这件事在老百姓那里确实没法翻篇的。
他们见大臣上报后,税收始终没回归正常,自然而然的会以为这是皇帝的意思,要恨,自然也就恨到了皇帝那里。
而李家,他们在摸透了皇帝的心思后,不仅心安理得继续仗着皇帝的恩宠,大肆敛财,还以福建不能只有水军为由开始新建陆地军队。
皇帝扶持李家,本就是想要他们对峙褚家,见李家要建陆地军队,自然欣然同意,给了好几拨批款,让他们招兵买马。
李家得了朝廷的银子,兴建了大批军队,然后又趁机养了自己的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