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朕看你们分明是想逃跑,又担心跑了会失去官爵富贵,这拉上朕。
“众卿家说的是,可京城不能不留人。”宁帝看向下方的大臣,他倒要看看,有谁敢留下来。
“陛下,臣会留下。”谢珩淡然开口,语气和寻常一样平静。
而除了谢珩,还有一人也站了出来,“陛下,卑职也愿留守京城。”
子玉!?
顾延章见自己的儿子顾颜之站了出去,心头当即一跳,想说什么,却突然想起昨晚顾颜之突然来他书房,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日后无论他在朝堂上说什么,都请将他当成同臣看待,在家,他们可以是父子,但在朝堂上,他们应有各自的立场。
当时他有些不解,这一刻,却是明白了过来。
顾颜之似乎早就知道今日谢珩会说让陛下渡江南避的话,也似乎知道陛下会因此震怒,用询问的方式试探所有大臣的心思。
这个时候,他们若说追随,必然会被陛下看为贪生怕死之鼠辈,若说留下,那可也真可能会被留下,在北宁城陷落后死在战火纷飞里。
总之,今日的朝堂,远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让人胆战心惊。
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亦是死。
大部分的朝臣,除了像谢珩这样,似乎有整个谢家为之筹谋的人,几乎都不敢说出“愿替陛下留守”这样的话,也更不敢轻易说想要和陛下一起撤退。
如今顾颜之这般说,倒显得他顾家似乎早有谋划一般,然而事实上,他自己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本顾家三代兢兢业业,就为了远离地方士族的名声,进入权利的中心,和京城三上门并列,可如今却发现,上三门的底蕴完全比他想象中的深。
至少在这样的时候,只有王谢贺三家的领首,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
在顾颜之站出去的那一刻,顾延章的脑子里想了很多。
他正准备站出去,也表示要留下,顾颜之又道:“陛下、身边必须要有可用之人,所以微臣建议,六部的重要官署都应随陛下离开。
另外——
陛下。身边应留下部分武将,以免之后遭遇追击,而无人可用。”
顾颜之这话,简直是在场所有重臣的福音,别说朝廷里执掌大部分话语权的文官了,就连所有武官看着他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还在朝廷里留着的武官那都是不能打仗的,真正能打仗的,早就看不下去,出去带兵集合准备守卫战了。
所以顾颜之的这话,完全算是给在场的人解了燃眉之急。
且他的解决办法,是牺牲他自己为代价的。
这也就是说,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欠了顾颜之或者顾家一份人情。
在将来,如果战乱平定,大宁的朝廷还在,那么顾颜之让众百官欠下的这一份人情,就会是日后顾家彻底崛起的最大保障。
这一点,可比刚刚谢珩站出来说他留下的情况,高明了太多。
因为谢珩拉了仇恨,显出了那些不愿留下的官员们的贪生怕死,顾颜之却得到了青睐,让所有选择尴尬的官员得到了可下的台阶。
总而言之,两人日后在朝廷上的地位,从这一刻,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不由想起,顾颜之似乎也是十二岁的时候连中两元。
他本来也是神童,也是不必小谢相差的……
官员们的心思如何,宁帝这个时候并没有去关心,在看到顾颜之如此冷静的陈述情况后,他原本有些震怒癫狂的心也安了不少。
“子玉说的是。”宁帝突然改口用顾颜之的字来称呼他,显然证明了在这一刻,顾颜之在他心里的地位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一个人的字,是只有长辈和亲属,以及关系极好的人才会称呼的,宁帝曾经用字称呼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慕璟辰,一个是谢珩。
如今多了一个,那便是顾颜之。
这时,众大臣看顾颜之的眼神,越发不一样了,也突然意识到,这顾家或许也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是个没什么准备底蕴的普通地方士族。
顾颜之敢在这个时候说留下,定是顾家有了保住他的法子。
这能耐,绝对不亚于上三门啊……
大臣们都开始在心里摸索,顾颜之却是继续道:“但是皇家的人,也不能都走,陛下也知道,如今民心军心都指望着皇家。”
言下之意,宁帝走是可以,但不能把皇家的所有人都带走。
他至少要留一个在京城,作为皇家的代表,告诉北宁城的所有人,他们皇家与民同在,共同护卫着他们最后的堡垒,是绝对不会临阵退缩的。
这对军心民心有极大的作用。
如果不这样,百姓们就会发现,朝廷其实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他们遵从的君王,也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那么到时候极有可能爆发民乱。
而历史上民乱一旦爆发,那可就比敌人打进来要可怕得多,很有可能他们连长江都渡不过去,就死在了暴民手中。
“子玉说的是!”宁帝在顾颜之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不需要他仔细琢磨,就自动浮现在他脑子里的对象。
“去把老七找来!”宁帝一声令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就立刻去内宫宣旨。
而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宁帝选的人是七皇子,似乎都没有过多的惊讶,神色淡漠得似乎这就是一件最正常不过以及他们早就料到的事。
皇家的确需要留人,这个人还必须是皇家的男人,最好,还是有一定身份的。
可有一定身份的皇家人,怎么可能愿意替宁帝在京城等死,如果宁帝这个时候逼急了对方,指不定对方还要闹出点幺蛾子。
所以这个人必须是有身份,但没有实权的。
宁帝的孩子不多,男女加起来一共十位,公主四人,皇子六人。
如今太子称病,二皇子早早的跑去了自己的封地,三皇子被贬,五皇子在江南镇守,整个京城就只剩下七、九两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