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来信

殷红的血染红了天际,空气里的血腥味儿浓郁得想吐,李永像是入了魔,满目猩红,身上笼罩着黑色的雾气,他的脸上冰冷得看不出一丝情绪。李永见人就杀,手上沾满了鲜血,他踏着那些冰冷的尸体向我走来,一步一步,沉重得似乎不是踩在地上而是我的心脏上,我只感受到闷闷的疼。

终于李永来到我的面前,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缓缓朝我伸出手,我亦向他伸出手……他的手越过我的手触碰上我的脖颈,窒息的疼痛弥散在胸腔里,我终于看清他的表情,嗜血的,冷酷的,眼里除了狠戾再看不到其它。我挣扎,我试图掰开他的手,奈何他的力气太大,我的反抗不过是螳臂挡车。最近落尽眼里的,是他嘴角挂起的那抹邪笑,一点点放大再放大,我看到他的嘴唇闭合,他说,杀了你。

“啊!李永!”我尖叫着从床上坐起,原来这是一场噩梦。梦里的场景过于真实,惊得我一身冷汗,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起身下床。

这是我第一次做关于李永的噩梦,可怕的不是那些充斥着血腥味儿的血色场景,而是他朝我伸出手我以为他是要带我离开,实则是把我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昨晚亲眼见到李永瞬间从翩翩公子变为嗜血魔头,心里留下了阴影?又或者是这个梦是在暗示,不尽快想办法让李永恢复正常,那么梦里所见会在现实里重演。

我拿起梳妆台边的画儿,将它挂在卧室的墙上。十里桃花漫天,佳人一笑倾城,那应该是李永第一次见到我。画中的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呢?笑得如此温婉,内心定然平静如水,无忧无愁。难怪人们常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之际所有的伤害和悲伤还未上场,果然是挺值得怀念的。若是日后梦里的场景上演在现实里,那是我该如何自处呢?不行,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知李永醒过来了没,因为实在担心他,我匆匆洗漱之后忘了和何禹打招呼就祭拜李永来到他的宅院,星辰晓月在庭院里侯着,见到我给我行了个礼。

“你们主子醒来了吗?”我问。

星辰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点点头,又摇摇头,“主子醒过来了会儿,不多久又陷入沉睡。这不,刚刚才睡过去。”

我皱着眉头看向李永的卧室,喃喃道,“这样啊。”

“舒小姐,我们主子每次食完……都会这样子的,他需要时间调节体内的修为,免得戾气过重失了心性。”见我愁眉不展,晓月赶紧解释。

“好,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你们主子。”

我走进李永的卧房,隔着帷幔看到他安静的睡颜。

“舒小姐,你不过去看看主子吗?”晓月仰着头疑惑的问。

“我就在这儿看看吧,看到他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晓月不能理解,看着我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疑惑。

我静静看着李永,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舒小姐……”晓月小声唤我。

“我走了,别告诉李永我来过。”说着转身出了门,不再理会身后晓月叫我的声音。

回到别墅后,我开始发呆。不论何时何地,思绪总是出游在外,不知归处。哪怕是沉沉的夜色里,也是睁着眼睛直到疲倦了自然睡去。这些天里何禹直在我身边叹气,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我猜他是想安慰我却不知道事情原委不知如何安慰。

打破我这种状态的是一封来自湘西的信,李婶儿将信件给我送来的时候疑惑的问,“舒姑娘,你还有湘西的朋友啊?”

我接过信件摇摇头,“没有啊,估计是寄存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信封上“舒瑜收”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在那里,李婶儿也不再说什么,送完信件就回了自己家。我看着手里的信,内心不安。我在湘西没有认识的人,当然,那群赶尸匠除外,因而这封信肯定和他们有关。

不知对方来信的意思,不敢随意拆封。我走进别墅将它交给了何禹。

“何叔,湘西来的信。”

听到湘西这两个字,何禹的眉头皱了一下。他接过信,撕开了封口,一张信纸掉出来落在地上。我弯腰捡起,看到上面的字时下了一跳。

这是血书!

“何道长,舒姑娘,我乃湘西赶尸一族的族长,几天前才见过面。很抱歉来信打扰两位,实在是情况窘迫,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只好向两位求助。

之所以会因为阿毛的事儿找上舒姑娘,是因为收到一封来信,说舒姑娘不分青红皂白杀死我的族人,身为族长,我该亲自走一趟为我的族人讨要一个公道。奈何这是一个陷阱,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自我离开湘西之后,留守在村里的族人接连不断被怨魂骚扰,或丧命,或精神错乱。

虽然不知是谁刻意害我族人,想必这个阴谋针对的也不止是我族,若不能为我族接触危险,只怕会唇亡齿寒,舒姑娘也自身难保。”

看完整封信,我除了恐惧还有愤怒,将信纸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我恐惧的是谁在下这么一大盘棋不仅利用旧事将我绕进去了,还搭上了赶尸匠一族,最有可能的是林容怀!他还特意送来阿毛的摄魂铃为我解围,肯定也是他阴谋算计里的一步。而愤怒的是这老头儿在信末尾写的那段话分明是威胁,威胁我和何禹去救他们。

看到我表情不对劲,何禹拿过我手里那团信纸舒展开来,看完信他倒是蛮平静的。

“何必生气?想来赶尸族的族长也是走投无路,生怕我们不去搭救才用这样的话。”

我愤愤不平的说,“我就是讨厌被威胁。他若是好好说,我未必不会同意帮他。”

何禹瞥我一眼,“人家又没和你相处过,怎么知道你的性格。”

我一想,也是。信件开头的语气异常恭敬,后面才转成了威胁。这种软硬兼施的方法,果然是走投无路了才会用的吧。

“那何叔,我们要去帮他们吗?”我问,“总觉得是有人在刻意引我们去湘西。”

何禹念了几句决,一团火苗在信纸上出现,信纸被火焰吞噬着从何禹手上掉落。落到地上的瞬间成为灰烬,“是啊。明知是陷阱,可我们不得不去。”

“为什么?”我大惑不解。

何禹嘴角上扬,目光投向远处,“你想啊,赶尸族是从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自有它存在的意义,就像我们道家,还有佛教,都是为了某种使命而存在。若是赶尸族消失,会引起各界的不平衡,届时的后果不可估量。我们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何叔,那我们直接找幕后主使人不就好了?这事儿肯定是林容怀干的。”我义愤填膺的说。

何禹摇摇头,“我也知道是林容怀。可我们不照他的计划走他是不会出现的。”

说得也是,林容怀这个人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们还没掉入他的陷阱,他怎会轻易出现结束这盘棋局。

“行了,别想了,收拾收拾行李我们赶紧赶路去湘西吧。”何禹笑着拍拍我的头,“我去给舒悦和蕴晨打个电话,让他们一并前去,只怕这次的麻烦也不小啊。”

收拾好行李,我和何禹向李婶儿告别之后就坐上了去湘西的车。

车在山路上绕行,车厢里闷闷沉沉的,还有奇怪的味道。我闷闷不乐靠在窗玻璃上看着一路倒退的风景,林容怀这个真是阴魂不散,哪里他都能插一脚。无端制造那么多麻烦,他究竟想做什么?

平稳前行的车子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我的头重重磕在窗户上,发出一声闷响。车厢里惊呼声一片,还有孩子啼哭的声音也响起。

“哎呦,”我揉着额头,疼的眼里闪着泪光。

何禹担忧的看着我,“舒瑜丫头你没事儿吧?你手放开我看看,哎呦,长了好大一个包。”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疼了点。诶,发生什么事儿了?”我伸头向前看去。

“估计是车轮碾到什么东西了吧。”何禹回答。

其他乘客纷纷不满的大叫,“司机师傅,发生什么事儿了?”

司机歉疚的停下了车,起身看着我们,大声回答,“不好意思啊各位,可能是山路上有石子咯到了车轮,因而有点颠簸。抱歉了抱歉了。”

“那你开车小心点啊,看到有石子的地方绕一下不会吗?”有个男乘客不满的说。

“就是,我家孩子都吓哭了。”一个妇女也跟着抱怨,“宝宝乖噢,不哭不哭,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对不起对不起。”司机继续道歉,“各位坐稳,我要继续发动车子了。”说着他又回到座位上。

何禹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突然开口,“舒瑜,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感觉到什么?”我疑惑的问,左右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于是我摇摇头,“没有啊,你觉得是碰上那种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