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从陆语堂口中得知,除了钟娘子她们,楚晏也早早的就去五金县了,只有她起的最晚。
听陆语堂说完,苏颜有些不好意思,让人套了马就往五金县方向去了。因为害怕采夏和柳香一不小心染上病疫,苏颜特意将他们留在了成安县。
从成安县到五金县,苏颜骑马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还没等进五金县苏颜就戴上了口罩,同时不忘递给顾风岩一个,顾风岩学着苏颜的样子戴上了口罩。
进了五金县,苏颜就看见县城里一片荒凉,别说行人,就连街边的店铺都门窗紧闭。
陆语堂道:“所有病人都被衙门的人关在了那个叫葛八字的村子里,我现在带你们去。”
还没进入葛八字村,苏颜就闻到了浓烈的药草和醋酸混合的味道,那股味道特别难闻,顾风岩忍不住隔着口罩掩住了口鼻。
苏颜三人在村头的位置下了马,步行进了葛八字村,越是往里走,苏颜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整个村子都可以称得上是人满为患了,每家每户屋里都住满了人,就连屋外的院子里都搭上了临时的草棚,棚子里搭着简易的通铺,上面躺满了人。有些病情轻的站在院子里,看见来了生人也没往前凑,反而捂着自己的口鼻退后了几步,生怕传染了别人。
苏颜蹙眉道:“这不是胡闹吗?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就是没病都挤出病来了。”
陆语堂无奈的摇头道:“是啊,衙门的人硬是把周围村子的灾民都关在了这一个村子里,师父抗议过,可是衙门的人根本不会听我们的。不过现在好了,你们来了,估计很快这些人就能被妥善的安置了。”
“先去找师父吧。”苏颜叹了口气。
陆语堂带着两个人来到了村东头的一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能让人下得去脚的地方,院子里放着好几十麻袋的药材,院子里支着两口大锅,院子里人来人往,都在忙碌着抓药熬药。有人看见了陆语堂过来也没功夫问好,只点了一下头就继续低头忙活着了。
几个人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也看见钟娘子他们,陆语堂便找了个人问:“我师父呢?”
那人一边背起了一麻袋药材一边道:“去了吴麻子家,说是他家婆娘不行了。”
陆语堂便又带着苏颜两个去了吴麻子家,和别人家都一样,吴麻子家屋里屋外的也都住满了人。苏颜还没进院子就看见了楚晏站在屋外正安抚着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男孩。
“他们都说我娘死了!我不想让我娘死!”
楚晏不会安慰人,只徒劳的伸手不断拍着那个男孩的肩膀,目透沉重。
苏颜走进了院子,听着那个孩子的哭声,她心里变得无比压抑,只和楚晏进行了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就进了屋。
一进屋苏颜就看见炕上躺着一个身穿麻布衣裳的妇人,她脸色青紫,手无力的垂在炕上,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蓬顶,从表情上看死之前极为痛苦。
钟娘子摇了摇头,对死者的丈夫吴麻子满脸歉意的道:“对不起,我……”
没等钟娘子说完,吴麻子就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钟大夫,你不用跟我们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尽力了,这都是……都是翠环的命啊!”吴麻子捂脸蹲在地上哽咽了起来。
钟娘子沉沉的叹了口气:“你再看她一眼,然后就抬出去烧了吧。”为了防止灾情蔓延,对于病人遗体的处理方法都是火葬。
刚来就看见死了人,这让苏颜的心里很是沉重,手足无措的看着那些人把吴婆子抬了出去,嗓子处就像是被东西卡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风岩在整个过程中都没说话,他满心都是愧疚,他觉得相比于御医院的那些人,钟娘子她们这一群人才是真正为百姓做实事的。
吴婆子刚被抬出去,那个男童就哭喊着追了上去。
苏颜跟着走出了这个屋子,看见整个院子里的病人都目带哀戚的看着吴婆子,谁也没说话,他们看着吴婆子,就好像看见了明天的自己。
苏颜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她迫切的想要治好这场瘟疫。
“你也看见了现在的情况。”钟娘子看向了苏颜,话里全是无奈:“从瘟疫被发现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你先前派来的人保守估计过,周边四个村子加上县城里一共死了一千多人,平均下来每天都有三十左右个人会被瘟疫夺去生命。”
苏颜摇头喃喃道:“我来之前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局面。”
来到五金县之前,她满怀希望,希望自己能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将百姓们救离水火之中,可是当她深处这个环境之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
钟娘子目光坚定:“无论是什么样的局面咱们都得面对,你做好防护措施,然后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一会儿就去给患者们诊诊脉,看你对这种病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说完,钟娘子也没有功夫管苏颜,直接领着苏颜的师兄们去照看病患了。
楚晏走到了苏颜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从两人交握的手上,苏颜感受到了他给自己的力量。
苏颜做了个深呼吸,把一切负面的情绪都暂时压在心底,离开了病患们居住的院子,和楚晏走在路上,苏颜道:“当务之急是先把病症重的人和病症轻的人分开,必须分开,而且不能让他们再露天住下去,这样只会利于病菌传播。还有,病毒是有潜伏期的,所以无论病情严重与否,患者的家人也都得控制起来,不能让他们随意走动。”
楚晏点头应道:“好,这点我立刻就吩咐下去,还有其他的吗?”
苏颜担忧的说道:“你带着凝儿先去成安县等着消息吧,现在对于瘟疫还没有个可行的治疗办法,我怕你们一不小心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