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看着坐在桌子对面风度极佳的男子,又看了看他推到自己面前的契约,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你还有什么条件?”
徐瑾瑜这方面一直都是夏墨初负责接触的,可是今天一早夏墨初就给楚晏来了信,说是徐瑾瑜突然拒绝了夏墨初的邀请,要求亲自和楚晏谈。楚晏一听便知,徐瑾瑜是不满意己方开出的条件,毕竟如果徐瑾瑜当真不愿意做这事,大可一走了之,何必要求再来见他。
“世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徐瑾瑜微微一笑:“在下是个商人,凡事都求一个利字。您也应该知道,这可是会掉脑袋的买卖。夏公子给出的条件,还不够我冒这个险的,所以我想加一个条件。”
楚晏觉得徐瑾瑜这番话合情合理,颔首道:“徐老板请说。”
徐瑾瑜看着楚晏道:“事成之后,朝廷减免我三年的赋税。”
徐瑾瑜的胃口之大,纵然是楚晏听了也眯了一下眼睛。
广和商号遍布天南地北,每年交的税都是天文数字,更别说三年……广和商号三年的赋税,足够堆满国库的十分之二了。
“徐老板胃口可是够大的。”说着,楚晏翻开了徐瑾瑜的递给自己的契约看了一眼,当看见上面一个个夏墨初已经答应给出的条件之后,楚晏收回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徐瑾瑜这胃口哪是大,这是太大了。
徐瑾瑜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有什么问题,他施然一笑:“世子若是能做主应下,这契约我立刻就签,一应事情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若是世子不能做主,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日后若有好的机会,咱们再合作。”
说完,徐瑾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志在必得的看着楚晏,他自小就跟随父亲接触生意,看人极准。在看到楚晏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答应自己开出的这个条件。
“虽然徐老板胃口的确很大,不过我喜欢。”楚晏看了徐瑾瑜一眼,拿起了徐瑾瑜一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在纸上签了字,又盖了印章,然后将那契约重新推向徐瑾瑜,凤目粲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拿起了契约看了一眼上面签的字,徐瑾瑜突然抬头看向楚晏道:“世子就不怕我拿着这契约去告发你?”
楚晏抖了抖自己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然道:“若是怕,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徐瑾瑜笑了笑,将那契约郑重的揣在怀里,起身对楚晏拱手道:“既然谈妥了,那在下先行告辞,东西到时候我会亲自护送,肯定会准时运到。”
楚晏颔首,起身送了徐瑾瑜离开。
这位徐老板办事倒是干脆利索,丝毫都不拖泥带水。年仅二十多岁,却能把自己的生意做到这么大,倒是个奇人。
连辛在一旁忍不住咂舌:“世子,他提出的这个条件也太过分了,您怎么就这么答应了?”
“鼠目寸光。”楚晏看了正在肉痛的连辛一眼:“那些东西,除了他以外没人敢运。”
“那七皇子那边……”
楚晏抖了抖那契约:“签都签了,他还能反悔吗?”
反正到时候少收赋税银子的也是朝廷,他是一点都不肉疼。
连辛奸笑了两声,在楚晏突来的注视下陡然恢复正常。
连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世子,那咱们现在回宫?”
楚晏淡淡看了连辛一眼:“本世子已经许久未见颜儿了。”
连辛面上一本正经的在开路,却在心里偷偷腹诽,前个晚上他家世子明明在乐安郡主那里待到那么晚才走,拢共也就一天多没见,偏生让他家世子说的跟过了一个月似的。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
皇帝和严亲王盘腿坐在铺了薄垫的榻上,榻桌上摆了一副棋盘,周边站满了伺候的人。
“这局你输了。”皇帝目光带笑,看着已成胜局的棋盘。
严亲王笑呵呵的落下一子:“那可是未必。”
说着,严亲王捏着棋子缓缓落下,皇帝眼睛一亮,大赞此招高超。
一局棋很快就结束了,兜兜转转,严亲王还是让皇帝胜了。
两人净了手,严亲王一边擦手恍似和皇帝唠家常一般道:“前几天秦王去我那儿了,还给我带了礼物,不过我没收,他走的时候脸色颇不好看,估计会生我的气。”
听了严亲王的话,皇帝面色微变,他当然知道严亲王说这些话的意思。这些年来,每当有皇子去严亲王那里讨巧,严亲王都会来和自己念叨一番。
现在秦王竟然主动去攀结严亲王?难道他给秦王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还是说……
严亲王将皇帝的表情看在眼里,复又垂目笑道:“小孩子而已,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说起来,六皇子和七皇子前几天也给我送了东西。”
严亲王说话间把六皇子和七皇子都拉下了水,自然就让皇帝看不出来他是在针对秦王。
皇帝一怔:“你的意思是……老七也……”
“孩子们都大了,心思自然就活泛了。”严亲王轻笑:“咱们也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身为皇子,哪有对那个位子不动心的,老七这是开了窍了,也是好事。”
这段时间皇帝对七皇子实在是太不上心了,严亲王此举,意在把皇帝的注意力分散在七皇子身上一点,让皇帝看见七皇子的好。
皇帝沉默了一瞬,随即看向了严亲王,似是开玩笑的问了严亲王一句:“那皇弟当初可有动过心?”
严亲王看着皇帝已经有了些白丝的头发,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们既然生在了帝王家,就注定了永远不会像普通人家那样一辈子和和乐乐。
这么多年了,虽然外面都盛传皇帝对他的信任和看重,可只有严亲王才知道,这种时不时来自皇帝的试探实在是让他感觉心累。严亲王打起了精神,面对这种问题,他一个字都不敢说错,也不能说错。
“若是旁人继位我肯定会想着与之一争的。”严亲王摇头道:“可谁让你是我同胞的兄长,自小父皇就喜欢我这个幼子,母后也疼爱我,父皇临驾崩之前你们争的头破血流的,那时候我就想啊,这世上一切好的总不能都让我占全了。”
这一番话让皇帝打消了心中疑虑,由此回忆起了当年的那些事,和严亲王说起了他们幼时的那些趣事,皇帝一阵开怀。
严亲王喝了一杯茶杯掩饰住了内心中的波澜。
罢了罢了,他就算对不起这天下人,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把她的儿子扶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