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女人拿着尖利的剪刀,她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下又一下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浓稠的鲜血顺着她的手缓缓滴落在地上。
那魁梧男人轰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那黑袍女人却仿若不觉,剪刀一次一次插入男人的后心,鲜血喷洒在她丑陋的脸上。
安如霜挨着门坐在地上,已然是双腿没有半分力气,而赵小桃趴在她怀里,热烫的泪水浸透了安如霜的衣裳。
“发生……发生了什么?”
赵小桃闷声在她怀里问着,那些,那些都是她的错觉吧……
安如霜垂下头,低声道:“别怕,没事。”便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不让她看到这疯狂的一幕。
“姑娘!”
红玉一眼便看到安如霜,她满面惊慌地跑过来,上上下下看着安如霜,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姑娘,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了吗?”
安如霜抬头看向她,极为安静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来帮我照顾一下她。”
说罢,将怀中的赵小桃交给了红玉,而后,安如霜扶着门板缓缓直起身子,一步一步靠近了黑袍女人。
黑袍女人像是疯了一般,赵老大的后心几乎都被她戳烂了,她仍是在机械地,一下一下的狠狠扎下去!而她丑陋的面容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果断,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安如霜仍是微微头晕,她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缓慢,最后她站在黑袍女人身旁,嗅着空气中浓的化不开地血腥味,这才沉声道:“他已经死了。”
黑袍女人喘息着,转头看向安如霜,而后她笑起来,一排牙齿在畸形的嘴唇当中露出来。
“这些,还差的远。”
此时,已然日落西方,她坐在血泊当中,双眼看着远方赤金色的太阳,喃喃道:“当初他把我抢上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黄昏,我嫁人不过三月,他杀了我一家,只将我自己带上了山,我那时只想死……”
安如霜看着这个男人,心中明白了,原来这男人竟是个匪,怪不得这女子会如此恨他。
“但我却发现,我有孕了,我相公唯一的孩子,我定然要保住她,却不想到如今,这男人谁都可以利用,若长此以往,竟还不如当初带着她一了百了。”
她哈哈笑起来,赵小桃却是挣脱了红玉,跌跌撞撞走过来,跪在她身前,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娘,你说的什么……小桃听不懂……”
此时,官兵也赫然冲了进来,围绕在四周,明晃晃的长刀对准了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伸手摸了摸赵小桃的头发,唇边带笑,温柔道:“小桃,你爹爹是个很好的人,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娘不能再跟在你身边了。”她说着,又抬起头看向安如霜,乞求道:“大小姐,我不求你照顾小桃,只求你能兑现之前所说的话,能给小桃一个机会,让她以后,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好好活着。”
她忽然跪在安如霜脚下,连连叩拜着,安如霜连忙弯腰将她扶起来,低声道:“你是小桃的娘亲,怎能把所有事都丢给旁人,莫要多说,虽说有杀人偿命一说,但赵老大为恶颇多,你或许是有机会的。”
女子便紧紧抓住安如霜的手,摇头道:“不,你应了我,你先应了我,你先前说过的,只要我救下你,你就不会再计较小桃的事情!你不能反悔啊!”
安如霜心中轻叹一声,矮下身子来看着女人轻声道:“我不会反悔,我既然说过了会给小桃一个机会,我便会让她自己来选择怎么活。”
那女子赫然松了一口气,满目感激地看看安如霜,又转头看向赵小桃:“你要安心跟着她,知道吗?一辈子不能再提起以前的事情。”
赵小桃哭着点头。
一旁的官兵已然拿出手铐脚链,看到地上的男人已然成了这副样子,那女子身旁的剪刀都几乎卷了刃,心中也不由微微发凉。
“说什么,别说了别说了,快跟我们回去!”
安如霜伸手取了些许碎银交给那官差,只道:“这男人是个强盗,女人和闺女是被抢来的,官爷帮着多说两句话吧,实在是不容易。”
那官差接了银子,脾气好了些许,却仍是道:“此事我们管不得,这牵涉到人命,定然得交给顺天府的大人,不过依我看,公子也不必白费钱财了,这女人下手狠辣,上头估计是不会留的。”
安如霜心中一凛,转头看向那赵老大,却是紧皱了眉头。
“官爷只需在判罪之前替我维护她一时便是,拜托官爷了。”
如此说着,安如霜又塞了几块银两过去。
那官差脸上这才带了几分笑,只道:“罢罢罢,看她一副五体不全的样子,莫要戴链子了,就这么押回去吧。”
赵老大的尸体也被抬走,这处就只剩下了一片殷红的鲜血,除了起风时带起令人作呕的腥味儿,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赵小桃眼泪汪汪地跟在后头,直走出这条街,被官差赶了几次,仍是在后头看着她娘亲,最终,安如霜在她身旁拽住了她。
“回去想办法吧,你就算陪你娘到牢里去蹲着,也一样改变不了结果。”
赵小桃含泪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
安家。
天色已暗,此时的安家,却是一番波涛暗涌。
精致的饭菜在桌上放着,张氏与安灵珊满脸委屈地坐在下首。
安灵珊微微垂头叹息道:“姐姐大概是看不上我的厨艺吧……”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小丫头便低声插嘴道:“今日二小姐在大小姐门前等了一个时辰,大小姐明明已经答应了……”
安一沛脸色难看,安氏陪着笑温和道:“霜儿不会不来的,定然是今天有什么事耽搁了。”如此说着,亦是一遍遍催促着墨竹:“你再去流溪阁看看,霜儿可回来了么?”
安一沛伸手便拿起一旁的茶盏,直接摔在地上,一声脆响中,那茶盏赫然四分五裂!
“有什么可看的!既不将父母放在眼中,她今后也不必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