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车前，程功一边作揖，一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赵小桃听见程掌柜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如霜，见大小姐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赫然放下了，忙不迭地伸手掀开了车帘子。
安如霜无奈地看了赵小桃一眼，这丫头当真是藏不住心思，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行骗的……
红玉仍是气哄哄地看着赵小桃，但赵小桃如今的目光已经全部落在了程掌柜的身上了，没分给她一丝余光。
红玉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程掌柜，这人长得瘦小，模样也不出众，只不过做饭好吃，合着赵小桃这肚子转的比脑袋快。
“大小姐，在下想清楚了！”
程掌柜又恭恭敬敬作揖，头发都汗湿了，且，大约因为跑的太累，声音还在颤抖，如此说着，便有两滴汗水吧嗒落在脚下。
安如霜仍是面无波澜，缓缓道：“程掌柜如此辛苦，想清楚了甚么？”
程掌柜又擦了一把汗水抬起头来，诚恳道：“大小姐唤我程功便是，我先前认真想过了大小姐的话，这实乃金玉良言，奈何程功是个厨子，脑袋愚笨的很，竟是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不知晓这盛都第一是什么模样，所以，也无从想象，但从今日起，以后的百味斋就是这盛都之中的第一酒楼！我心已定，望大小姐能相助一把！”
百味斋乃是他家中祖传，本在他心中便是这盛都第一！
只是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他想不到一个小小女子竟能有这般大的思量与抱负。
安如霜看着他气喘的样子，唇角微微一翘，而后却道：“相助倒是可以，但我这人极为自私，只愿相助自己，不愿相助他人……”
不愿相助他人？莫不是要一千两让自己将百味斋卖与她？
程掌柜不由一怔，心中赫然便升起一股被耍弄的怒意，但他知晓克制，便强压着怒火问道：“小姐这是何意？！”
红玉与赵小桃也忍不住看向安如霜，安如霜坐在阴影之中，仍是乌眸沉沉，沉静若水。
而程功站在太阳底下，灼热的阳光照射下来，他汗水涔涔，眸中带着怒意，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在发光一般。
这才是金子的模样。
安如霜默默想着，而后，她看着他缓缓问道：“以你之力，若是成为这盛都之中的头一位，大概要多久？”
程掌柜又是一愣，他发觉今日的他好像是个傻子一样，总是听不懂这女子的话，而且，整个人好像都被人攥在手心里。
他咬咬牙，虽是不清楚这大小姐的真实目的，却还是答了，只不过颇没有底气：“大概……要八年，不……十年之久……”
他磕磕绊绊，虽说心志坚定，但这等的年限谁都说不清楚，毕竟，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安如霜翘了翘唇角：“不，我可以全力相助你，不止一千两，只需一年，在一年之中，百味斋，会成为盛都的第一酒楼！”
她声音不高，但落在程功耳朵里却是隆隆作响，好似整个世界都是这位大小姐温婉若微风，动听却清泉的声音。
一年？一年！
程功的一颗心比之方才奔跑时跳动的还要快，堵在喉头，让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他才终于找着了自己的舌头：“大小姐，有何条件？”
热的好像要炸开似的脑袋也找回了些许清明。
他虽然愚笨，但也知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更何况是这样大的馅饼，就算老天爷不小心掉在他脑袋上，说不得也要被砸的头破血流。
想到此处，他连忙补充道：“百味斋是我家中祖产，若是姑娘想要将百味斋据为己有，那我宁愿就让百味斋这样破落一辈子。不过……”
他深吸一口气，谨慎地看了一眼安如霜，见她仍是八风不动，才忐忑道：“不过若是姑娘愿意，待日后百味斋当真做大，我愿意只拿两成，亦愿意奉大小姐为主，一生不择他人。”
祖祖辈辈维护的百味斋，若是这少女当真能令百味斋名震盛都，那就算是头破血流也是值了！
“你想的倒是好！”
红玉抢着嗤笑一声：“程掌柜空口白牙说的好，什么都不出，就出个名儿，便要在将来拿走姑娘的两成红利，也好意思说出来！”
安如霜可劲儿憋着，生怕笑出来，这个红玉啊，挤兑人当真是一把好手！
她知晓程功窘迫的很，但却不说什么，借着红玉来让这程掌柜看明白些，也并非坏事。
红玉说话虽然尖刻犀利，但却仍在点子上。
被红玉这样一挤兑，程功一张白面皮又变作通红，不等安如霜说话，便连忙结结巴巴改口：“只……只要大小姐说话算话，我这百味斋能成为盛都第一，到时，我即使拿一成，即使拿一成我也是乐意的！”
说到最后，已然接近喊了，待喊完了，又压低了声音犹豫道：“在下亦是需要糊口……”
这是担心安如霜将他最后的底线击破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此话从来不假。
安如霜心中好笑不已，她看起来，便如此有周扒皮的潜质吗？
她唇角轻勾，睨了程掌柜一眼，不轻不重地重复道：“一成吗？”
方才那种感觉便霎时又回来了，程掌柜实在无法言说，他在这个女子身上感觉到的杀伐之气，令人难以喘息，他攥起拳头，用力扣了扣手心，这一阵疼痛才让他回过神了，低声道：“是，我只要一成。”
安如霜微微一笑，只道：“少了？”
这句话令众人都愣住了——少了？
“少……少了？”红玉结结巴巴地看向安如霜，低声道：“姑娘，咱们是不是有点过了？”
安如霜瞧她一眼，心中好笑不已，这丫头竟一改方才那副财迷模样，转过头来为程掌柜说话。
赵小桃在一旁也小声呐呐道：“小姐，程掌柜也，也很不容易啊……”但是她今日怂的很，说话太小声，直接被淹没在了红玉的声音之中，只有在下头的程功听到了她的话，转而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赵小桃连忙转头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