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也笑起来,俯身应声道:“那便仰仗朱公子了。”
朱泽言一张脸涨的像猪头一样,却仍是笑眯眯:“好说好说。你那饭庄要开在何处,现在人可全了?”
安如霜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摆出一副为难模样。
“这有何难?你如今缺什么人自对我说便是,若是缺银两的话也自说便是!”
朱泽言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和银子了。
安如霜微微一笑,眸光微亮看着他:“实不相瞒,小女子的饭庄之中,如今只有一个厨子……”
朱泽言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将自个儿憋死,遂心中苦笑起来。
他就知道此事没这样简单,感情这丫头如今是想着空手套白狼啊!
不过,凑些人在他这处倒是不难的。
“这你且放心,过两日朱某这处正要来一批新人,你自来选便是。”这样说着,又极为贴心地问了一句:“如今银钱可能周旋地开?”
安如霜翘了翘唇角,又拜谢道:“已然够了,芍药仙子的事情小女也会记在心上,自会同她提起公子。不过我想,便是襄王有心,到时也须得报上家门,理清身份。”
朱泽言面上带了些许苦涩,他何尝不知晓,但此间事未曾卸下,他也不敢正大光明地谈婚论嫁。
但若如此偷偷摸摸,未免委屈那位姑娘了。
如此想着,他也叹息一声,身形都不由佝偻了几分,嘴里说着:“姑娘此言是极。”
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看他神色,应是知晓明白了,安如霜也轻叹一声,与这朱公子告辞,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此处。
朱公子坐在雅间里头,身子沉沉地瘫在椅子里,手中握着那封书信,也并不展开看,那黄梨木的椅子上还留着他方才的指印。
没过一会儿,一个矮胖的身影缓缓走进来,他虽身形矮胖,看起来憨憨笨笨的,但腿脚却灵活的很,他如此走过来,脚下竟是没什么动静。
好像少女的脚步一般轻快而灵巧。
走到近前来,他将方才用过的茶盏收起来,朱公子埋着头,闷声道:“老杨,我不想再在这个布庄里了。”
老杨收拾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看都没看朱公子,只是轻声道:“如今不是想不想,只是没得选择罢了。”
朱公子便不说话了,他抱着双膝,好像要将整个人藏起来似的。
“为什么,我就不能……”
他呵呵笑了一声,笑声之中却是无限凄凉。
话未曾说完,因为老杨的手已然落在了他的脊背之上,温暖宽阔的大手,在朱泽言的感觉中,却是森冷无比的。
“人呐……须得知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才能活的长远。”
老杨拿着茶盏,缓缓往外头走去,他的脚步又渐渐沉重起来。
朱泽言缓缓抬起脸来,却是苦笑一声喃喃道:“无趣味的人生,哪怕是一万年,不也是像只老乌龟一样吗……”
还不若快快活活地,哪怕只有一年,哪怕只有一天,他也愿意。
到了此时,他竟是心中暗暗的恨起那个女子,他的母亲。
想必她也是无限风华,说不定,她也爱穿一身莲青长裙,看上去乖巧清秀,但却像狐狸一样狡猾,不然,怎可能迷惑住一个猎人的心呢?
外头温暖的微风吹进来,安如霜不由打了个喷嚏。
赵小桃连忙将一旁的斗篷给她披上,嘴里唠叨道:“姑娘可是受了凉?”
安如霜哭笑不得,摇头道:“如今已然将要入伏了,怎还可能受凉?”说罢又将身上那斗篷扯下来。
红玉眼珠微微一转,却是轻哼一声道:“说不得是有人在背后编排姑娘呢!我瞧着那李家的姑娘,一双眼睛太活了些……”
如此嘟囔着,又道:“她下车时没对着小姐行礼,也没对着夫人行礼,但院儿里的小丫头却告诉我,说是她和二小姐倒是相谈甚欢,说不定啊是以往的旧相识!且,说不得就是她在后头编排小姐呢!”
她忿忿地哼了一声。
安如霜倒未曾听她说过这事儿,便道:“莫要胡云,你道听途说便也罢了,若再说出去,便叫做以讹传讹。”
红玉扁了扁嘴,便不再说话了。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着,众人耳中却是传来几声乱糟糟的声音,笑声与打骂声混杂在一处,其中还带着呼救的声音,听这声音,好似是个女子。
赵小桃耳朵最是灵敏,当下便掀开帘子往外头瞧去,嘴里问着齐大:“齐大叔!这是怎么了?”
齐大也是啧啧两声,面上带着几分惊恐,连连道:“说不得是人牙子手里头的小丫头跑出来了,啧,造孽啊!”
这样说着,他眼见着这小小女子被几个壮汉打的不像人样,想起前几日二小姐同他说的话,手里不由哆嗦起来。
赵小桃还以为他是气的,便也忿忿喊了一声:“这光天化日,莫非没有王法了么!”
“停车罢!”
听到安如霜的声音响起,齐大与两个丫头都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看到如此之事,他们心中虽是激愤,却管不得,没本事去管!
但若是小姐出马,那便不同了。这位大小姐,在他们心中简直已然在救世主的程度之上了。
尤其是赵小桃,她逃出那魔窟,便是依仗安如霜。
大小姐简直不像个女子,遇到那等事,她依然冷静睿智,就好像传说中的英雄。且对她,亦是不计前嫌。
故而如今三双眼睛都灼灼地盯住了安如霜,只盼着她能化解这一场凌虐。
安如霜缓缓下了车,几人行到了人群的外圈儿——那几个大汉打着那小丫头,周围也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竟是没有一个人出手制止的。
有见之不忍的,便转身离开,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想来是看惯了这场景。
几人方站定,便见那小丫头被大汉飞起一脚直接踹到墙壁上,那小丫头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出气赫然要比进气多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懒懒靠在墙壁边上,身穿胭脂红长衫湖绿裤子,看着花俏的很,她斜睨了一眼这小丫头,冷笑一声:“啧啧,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小雪儿,如今可愿意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