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匆匆跑过去道:“我去里头瞧瞧。”
这样说着,她拍了拍门喊:“有人在吗?”
但贴着那门听了半晌,里头竟是没有半点声音,她转头看向安如霜,面上不由一阵疑惑。
安如霜也缓缓走过去,心中不由沉重了些许,难道百味斋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了?
正如此想着,她便听到一阵欢呼声。
欢呼声渐渐愈发地大了,从一个人,两个人,渐渐到了所有的人都开始呼唤着:“……开张啦!”
数不清的百姓聚在安如霜的周围,安如霜好像脑袋被敲醒了一般,忍不住便笑起来,她这才听清,原来他们喊得是——酒馆开张啦!
红玉瞧着这情景,满眼都是惊奇,但很显然,她也感觉到了什么,掩饰不住的笑容从唇角绽放开,她抱着安如霜的手臂忍不住跳起来。
“小姐,小姐,他们说……他们说酒馆……”
她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安如霜点点头,眼圈也红了,她轻轻说:“我听到了,酒馆开张了!”
两人正说着,便听得一阵锣响,‘哐’的一声,令所有人都沸腾起来,那百味斋的门缓缓打开了,两个女人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喊着:“酒馆开张,第一天,免费喝!”
人群更是热火朝天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人踏入酒馆中,安如霜就站在原地,看着这个酒馆,看着这个热闹的场面,听着众人的笑声闹声,瞬间眼泪便落下来。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辰啊。
一个新的开篇。
她缓缓走进酒馆,酒馆同之前的百味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能就是桌椅换了一遍,四处看上去便好似都崭新了。窗户四周挂着两个火红的灯笼,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柜台后头站着程功,来来回回搬运酒的是大块头阿雄,大部分人在厨房忙活,而无为却不见人影。
程功看着她笑道:“无为在后头,这些都是他想出来的。”
不过短短三两日,他真的对无为从怀疑到敬佩再到如今的深信不疑。
他如今甚至相信,无为是真的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安如霜笑笑道:“你也很不错。”如此便往后头走去。
程功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心中一暖,赵小桃在一旁蹦出来道:“大小姐是不是哭了?她喜不喜欢这个地方?”
程功无奈地看着她:“你方才怎么不去问她?”
赵小桃看着他脸色不由一红,大小姐生辰宴她都没在一旁伺候,她心中觉得愧对大小姐无法面对。
但一直在这人的身旁,却偏偏这人还是个榆木疙瘩!
赵小桃直勾勾的眼神也让程功脸色一红,连连道:“你快去忙,莫要在这儿给我添乱,还嫌我不够忙吗!”
“哼……今天又不收钱,你忙甚么!”
赵小桃耸了耸鼻子,转头便往厨房里头跑去。
而程功一张脸已然涨成了暗红色。
安如霜走到后院时,天色缓缓已然暗了下来,夜凉如水,那些红灯笼便给这沉沉的夜色添了几许暖意。
无垠的苍穹之下,院子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几坛酒,有一堆火,还有几个正笑着的人。
安如霜还未到,也忍不住笑了,果然有时候笑比哭还能传染人。
她甚至都不怎么觉得累了。
她缓缓走来,这群人之中,一个女人赫然站起身来,大叫一声:“大小姐!”
而后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脸色不是很好,瘦的很,穿着一身青黑色的粗布衣裳,头上一块青布将头发裹了起来,走到这处,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安如霜面前。
安如霜颇为无措,连忙想要扶起她。
她摇摇头哭起来:“大小姐,我是个罪人,我差点连累了你,我明白了,孩子死了,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连累大家……”
她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安如霜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便想起来那日那个佝偻着身躯,绝望而干瘦的女人——就是她吗?
一旁也走过来一个胖女人,正是那日的王二姐,她叹息一声道:“程掌柜回来都跟我们说了,大小姐,我们不怪你,孩子的事儿,我们知道你尽力了。”
当时听到程掌柜回来说的话,她们都傻了,第一是根本不相信会有人为了一个将死的孩子做到这种程度,几乎要和那孩子一块死去。
第二便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羞愧。与这个少女相比,她们是多么的狼狈,多么容易被打败啊!
王二姐这样说着,众人也纷纷凑过来,嘴里说着:“大小姐这样仁义,我们都愿意跟着大小姐,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就一辈子都跟着大小姐!”
安如霜不由心中微暖,与那帮锦衣华食的人相比,这才是最真切最朴实的人,她们都拥有着一颗最真诚的心。
“孩子活着。”
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缓缓说道。
那女人确实愣住了,半晌,她都没有说一句话,茫茫然地看向王二姐。
王二姐比她还要激动,大声喊着:“真的吗大小姐?!孩子还活着?”
安如霜点点头,确定道:“是,孩子还活着,只不过在恢复时期,你们放心,过两天就可以见到孩子了。”
那女人忽然跪下来,冲着安如霜砰砰砰便叩了几个头,嘴里喊着:“大小姐,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她还记得她把孩子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那种心情,她恨不的用自己这条烂命去换这孩子,但就算她想换,老天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熬着熬着,熬到孩子快没气儿了。
熬到自己都不信孩子还活着了,这个人,她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孩子还活着!
“我和孩子,一辈子,大小姐,一辈子伺候大小姐!”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面上却没有情绪,只一双眼睛发出明亮的光芒!
这样说着,竟又开始冲着安如霜叩头!
安如霜伸手想拽起她来,却听着一声含笑的声音:“让她磕吧,她不止给你磕,也是给孩子磕的,她心里过不去。”
她赫然转头看去,身后的人,正是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