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此时的安如霜,平生唯做了一次这样偷摸的事——跟在红玉后头,去瞧了一眼那小桃的屋子。
看着满床的焦黑,她不由沉沉叹息一声,知晓小桃无事之后,她才转身离开。
然眼眸中却带着几分郁郁,本是想着促进一下这程功与小桃之间的关系,却未曾想到那程功竟是如此坐得住。
程功并非对小桃没有真情,但如今他迟迟不来,安如霜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了。
她歪在床铺上想着,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还未睁开眼睛,便听到一阵谈话声。
这边城之中虽夜色已深,却仍有一轮月亮挂在空中,四处看上去亮堂的很。
而安如霜四下观察一番,这处仍还是她之前选择的地方,正在城门旁,杂草丛生之地。
它早早便藏身在这处,只趁着天色将亮之时去寻些吃食,旁的时候只能在此处守着,如此守了几日,未曾在这处冻死,竟是差些饿死。
但这又能如何,那群人若是离开的话,也只会在这夜色深沉中离开,她既然在这城中处处都寻不到,便只能在此处等着了。
今日倒是运气好的很,她抬头看去,见这城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青皮马车,上头只有一个车夫,正在笑嘻嘻地同那城门守将说话。
这个城门守将看起来文弱弱的,好似连刀都扛不起的模样,而那城门另一边则站着一个黑脸的小哥,拿着一杆长枪,不曾走过来,只一双眼睛看着此处,着实虎虎生威。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那些人,猫儿的脚下本就没甚动静,她虽一身雪白,如今早已在寻找云然的期间变成了一身泥巴色,倒是省了许多事儿。
“咱们手中自然是有将军手谕,大人你看,可能放咱们出去了?”
一个守城门的小将在一旁道:“车里是什么人?”
这样问着,他伸出手便要将车帘子撩起来,却被那车夫直接挡住。
车夫面上笑意更甚,赔着道:“这里头是咱家姑娘,未曾出阁,不便见生人,还请见谅。”
另一个黑面小将又匆匆走来,一脸正气喝到:“莫管是谁,如今已然封了城门,便是天王老子从此处出去,也得将名姓交代清楚。若咱们如此便让你们出去了,岂不是负了职责!”
这处的文弱小将也道:“正是如此,你且将这帘子拉开咱们瞧一眼,瞧一眼总不会损了你家小姐的声誉。”
那车夫看了一眼二人,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黑面小将见他没甚动作,不由皱起眉头喝问道:“你这厮怎的这般遮遮掩掩,莫非那里头本不是什么小姐,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逃犯罢?!”
如此说着,他心中疑虑亦是更甚。
车夫像车子一旁挪了挪身子,脸上笑意紧绷起来:“小将这是说的甚么话?咱们可是这城中王家的车马,姑娘亦是城中的王家小姐,且,咱们还拿着将军的出城手谕,小将如此冒冒失失便让咱们掀开帘子核查,岂不是太不将王家放在眼中了?”
他声色赫然便锋利了几分,双眼瞪着两人,面上已然没了半分笑意。
文弱小将一听是王家的小姐,面上便有了几分畏缩之意,遂拉了拉那黑面小将的衣衫,低声道:“要不就这样吧,那王家可是……”
黑面小将不等他说完,便呵斥道:“将军之令当时是怎样下的?你可忘了?!便是将军自己来到此处,那也得细细盘查,免得将歹人带出去,这事关燕地,怎能如此便放走了?!”
他说话极是强硬,那文弱小将听他如此说,也不由低垂下头颅,不再作声。
那车夫见他这般,心中也已然警惕起来,一只手缓缓地向腰间落去。
那黑面小将也是冷脸看着他,赫然挑起长枪直指这车帘!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纤细葱白的指尖缓缓从那青帘之中探了出来。
伴随着轻笑声,车帘被缓缓掀开,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形显现在众人眼前,她面上覆着白纱,轻声笑道:“两位小将当真是咱们燕地的栋梁之才,如此甚好,甚好。”
这样说着,又转头看向车夫:“下次不可如此不敬,便是我病入膏肓,也得遵着将军之言,出来受一番盘查的。”
她身形瘦弱,纤腰盈盈一握,看似不经轻风一般。
嘴上这般说,倒是令两人面上有些发热,见这女子已然起身,那车里也是空荡荡的。
文弱小将连忙转头看向那黑面小将,那黑面小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便放下长枪,轻咳一声道:“王姑娘严重了,这是咱们分内之事,姑娘且莫要下车了。咱们只需知晓这车内并无旁人便是。”
这样说着,他又细细瞧了一眼这女子的脸面,这女子看着弱风扶柳,定不是什么恶人。
那文弱小将也道:“正是,正是,姑娘快些回去吧,今日是我们唐突了。”
那女子掩唇轻笑一声,在车马之上盈盈一拜道:“谢过两位小将了。”
安如霜在下头看着,她缓缓弓起身子,蓄势待发。
那车正要起动之时,她赫然一个跳跃,便落到了那车夫身上,那车夫惊叫一声:“什么人?!”
如此喊着,抬掌便击向安如霜!
安如霜顺势便往那车中跑去!
他一掌未曾击打到安如霜,却是直直落到了车辕上,如此一掌,竟是将那车辕给一拍为二!
两个小将面面相觑,才觉出此事并不一般来,哪有一个车夫有如此的功夫?!
而安如霜迅速跑到这车中,直接撞在了白衣女子的怀中,那女子惊叫一声,白猫却是喵呜一声,软绵绵地叫着,卖起乖来。
女子低头一瞧,不由微微一怔,见它身上狼狈瘦弱,却灵动的很,一时便软了心肠。
外头那车夫已然在外头喊:“小姐,是甚么……”
女子低声软语道:“莫要惊吓,不过是只猫儿罢了。”这样说着,又对着两个守城小将道:“两位莫怪,我这车夫是将军赐下,本就是个会武的,脾气也坏些,还望多担待。”
二人一想,这人既然能在这种紧张之时拿到将军的手谕,有个会功夫的车夫便没有什么奇怪了。
但虽是允了开城门,车中的人此刻也没法出去了,那车辕已然断了,要想出去,还得再等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