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瞬时寂静下来。
过了半晌,床边轮椅上的女子,却在这和煦的日光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双眸明亮,看着床铺上沉睡的安灵珊,微微掀起唇角。
她低声唤道:“红玉。”
那桌子一旁趴着好似死人的女子也微微动了动,而后四处看了一眼,这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她动作灵敏,两步便到了安如霜身旁。
“方才真是把我吓死了,我差些便要扑过来打这毒妇了!”
安如霜看她这般忍不住笑道:“我可是早早便交代过你,不可妄动!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只要不曾危及生命,也不可妄动,你可明白?”
红玉看着她这般认真的模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安灵珊拖到床铺上,安如霜喘息着道:“将她的衣裳扒了。”
红玉瞪大眼睛看着安如霜:“若是那二……真的对她……那岂不是将姑娘也连带在其中了?”
她早早便听了自家姑娘的计划,只觉得有一处令人担忧,便是姑娘的名节。
这事儿若是出在了二皇子府上,今日来的还有这许多人,这安灵珊变成何等下贱的她并不在乎,但以后人人口中传的,可是安家的女儿怎样怎样……
“若此事闹大了,姑娘也快要及笄了,以后的婚嫁之事……”
如此说着,她面露忧虑。
安如霜看了她片刻,却是毫不客气地笑话她:“自己的婚嫁之事还未曾有着落,便来操心我?待得你哪日同某位大夫成婚之后,再来同我念叨罢!”
说起这位红玉姑娘,平日粗犷豪放的很,好容易有一次心思细腻的时候,却被这般嘲笑。
红玉瞬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哼,小姐说什么呢!谁要嫁给叶成志?!”
安如霜听她这样说,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红玉一张脸热的可以煎鸡蛋,瞪着安如霜,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将这些怨念全然用在,那床上的安灵珊身上。
可怜这安家二小姐被两个女子将衣衫脱了,只着了鹅黄的贴身小衣睡在床上,冻得哆嗦。
安如霜大发慈悲将一旁的被褥与她盖在身上,又趴在床上在她面目上涂涂画画一番,这才跳下床来,吩咐红玉道:“你带着那丫头藏在外室之中的桌下,切记莫要出半点动静。”
那桌子上头有轻薄的桌布,直直垂到地下,倒实在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红玉点点头应下来,又道:“那姑娘你何时……”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朱瀚应当就能发现了,我定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回来。”
安如霜看了一眼被褥之中的女子,匆忙穿上那婢女的一席绿衣,方帮着红玉将那婢女藏起来。
便听着,外头已然响起了秋月的声音,还有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红玉面上赫然带上了些许焦虑,忙低声道:“姑娘……”
安如霜轻嘘一声,环视屋中,而后她长眉一挑,竟是将窗子打开,从后窗一跃而下!
红玉匆忙看了一眼,急急忙忙将那窗子虚掩过来,这才带着那婢女匆忙躲在了桌下。
而外头的人也已然开始推门,屋门哐当一声开了,一股微微的甜香味儿扑面而来。
朱瀚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和碎裂的茶盏,不由皱起眉头,心中赫然升起一股烦躁。
秋月在后头一脸迷惑,满心疑惑道:“方才,方才大小姐还在这儿的……二小姐说要去请大夫,但是……”
红玉和那个丫头去了哪儿呢?
但她话还未说完,朱瀚已然伸出手臂将这秋月挡了出去,沉声道:“本殿去瞧瞧她的病情,你在外头好好守着,莫管是谁来了,都要好好守在外头,可明白?”
秋月还想说什么,被朱瀚瞪了一眼,只好呐呐应了一声:“是,奴婢知晓了。”
门在秋月的面前哐当一声关上,屋中的甜香味瞬时便好似更浓郁了几分。
朱瀚扯了扯衣衫,他今日已然酒过三巡,那仙酒味道甚美,他如今已然有了些许醉意。
行至内室,朱瀚目光落在那床边的轮椅之上,双眼扫过床上的女子,面上便带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心中想着,珊儿虽是有些妒忌心,但到底还是惦记着他嘱咐的大事。
这安如霜以往对他绷着一张冷面,直至双腿残了才正眼看他,哼……让这般骄傲的人与他俯首称臣……
朱瀚目光灼灼地看着床铺上的女子,此时的一颗心,岂是一句‘快哉’可说清的?
他缓缓靠近床铺,坐在床边,伸手撩起了女子乌黑的长发。
女子侧卧着,正背对着他,被褥之中,鹅黄色的小衣紧紧裹着身躯,露出瘦削白皙的肩头。
她好似正在发抖。
朱瀚轻笑一声,指尖便从她的脖颈缓缓滑下去,那女子微微战栗起来。
男子唇边便露出愈发满意的笑容……
安灵珊第一次感觉这样无助,她能听到亦能感知到,方才昏迷之后,她便听到了二殿下的声音,但却不能动,不能言语,简直好似活死人一般。
她慌乱无比,此刻在朱瀚的轻言细语下,一颗心早早便乱了,哪里还能记得安如霜之事……
而另外一边,安如霜跃下窗子,便垂着头疾步向着之前——老大夫口中所透露的医者位置行去。
想必诸位大夫应当位置差距不远,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若是朱瀚将扁问劫了,想来会将他塞在众位大夫之中,更能掩人耳目。
如此想着,安如霜垂着头,尽量选那偏无人烟的偏僻之处行走着。
没过多久,她便找到了这皇子府中豢养的一群大夫,说是豢养实不为过,那些大夫在此处只为这皇子府中的主子服务,且此地齐全的很,看上去,倒好似是朱瀚在皇子府中建造起了一座医馆。
故而,倒是十分好寻。
但守卫却是森严的很,安如霜将将要进入那医馆时,两个佩剑的侍卫便挡住了她,两双虎目瞪着她。
“你是何人?来此可有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