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德出去之后，就回到书房，把门关起来，不准任何人打搅。
余姨娘站在蒋姨娘屋子外面，往里面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抱着顾绣从里面出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不由得一叹。
姝儿道：“姨娘这是替蒋姨娘发愁？”
“倒也不是，我是有些气她。”余姨娘抱着顾绣坐下，“刚刚老爷有句话说得对，我们不过是妾室，凭着大小姐在，才有这好吃好喝的。可惜，蒋氏看不透。”
她已经懒得称呼蒋氏一声姐姐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蒋氏把顾柔惹急了，顾柔就真的不管了。
顾柔是顾家大小姐，不会有什么。
可她们却真的没了依靠。
姝儿也道：“以前不觉得蒋姨娘有什么，可是这一出来才觉得……”
余姨娘看过去，“觉得什么？”
“觉得蒋姨娘精明。”姝儿幽幽的说：“奴婢也许不该这么说，可是奴婢觉得蒋姨娘不太安分。”
余姨娘想了想，“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姝儿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三年前，又一次我们去整理库房，她看见了前夫人穿过的衣服，当时特别不屑的扔在一旁，还说什么福薄命薄，还……”余姨娘讪讪的看着姝儿，“还诅咒了一句大小姐。”
姝儿惊讶。
“我当时以为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老夫人不喜欢前夫人她就恨屋及乌，现在看来是另有原因。”余姨娘抱着顾绣，忽然有些紧张。
她连顾柔都不放在眼中，那么对顾绣又能有多好？
一时之间，余姨娘是真的有些后怕了。
屋子里，蒋姨娘哭的很憋屈。
顾倩走进来，冷漠的看着她，“这次你算是被自己的小心眼给坑死了。”
蒋姨娘怔怔的看着顾倩，“三小姐……”
“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顾倩嗓音低沉，“你不过是不想绣，却找了一大堆的借口，却偏偏给人家把柄。爹现在只会厌恶你，连带着厌恶我，你想拖累死我吗？”
蒋姨娘说不出话来。
要说这个世界上，她最想谁过的日子最好，自然是顾倩了。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可是似乎顾倩没办法理解她。
“三小姐，我这都是为了你啊。”蒋姨娘抹着眼泪，“顾柔是长女，可是家里能做主的是夫人，只要夫人在她在这边折腾的再厉害又如何？”
“既然如此，还要爹干什么。”顾倩没有感情的说：“在姨娘的眼中，爹就是窝囊废，你打从心底是瞧不起，对吧？”
蒋姨娘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顾倩能看懂了她。
没错，她是瞧不起顾修德。
因为他窝囊。
顾倩淡淡的，“姨娘，大夫人也不见得对你就是真的好。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些庶女将来都是她嫡亲女儿的垫脚石。嫁个什么样的人都是她做主的，你凭什么觉得她会真心的给我们找一个好人家呢？”
“可是你们的婚事也不是大小姐能做主的。”蒋姨娘道。
“大小姐不能做主，还有爹。”顾倩轻轻抚摸着还没有绣完的屏风，“姨娘还没发现吗，爹早就对大夫人不满了，或者说，爹的心里还有长姐的娘亲。凭借这一点，长姐想做什么都可以。”
蒋姨娘看着顾倩，顾倩也看着她。
“我不相信。”蒋姨娘固执的想，“等离开这里，顾柔也飞不出夫人的手掌心。”
“姨娘怎么想我不管，不过眼下你就在人家的眼皮地底下，还是老实点吧。”顾倩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她把还没裁剪好的衣服拿走，打算自己做。
蒋姨娘明白，这是要与她生分了。
——
回到自己的宅子，顾柔有些生气，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吃过了晌午饭，顾柔就坐在廊下，跟着周盈她们一起打络子。
孙妈对蒋姨娘十分的不满：“这蒋姨娘实在是过分，小姐的好意她根本不领情，那往后也不必对她太客气。”
不过是哥妾室。
这地位还不如府中的小姐，有什么可拿腔拿调的。
顾柔淡笑：“她是看我人轻言微，毕竟终究是要回去的，回到了京城，就等于到了大夫人的手掌心。她觉得大夫人能力能把我给制服。”
这么一说，孙妈也不免担心起来。
顾柔却笑道：“我听金蕊来说，我走后我爹把蒋姨娘臭骂了一顿，所以孙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孙妈道：“老爷真的骂了？怎么说也曾经是老夫人跟前的。”
打狗也要看主人。
顾柔笑着，语气是慵懒而舒适的，“孙妈，我爹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又大男子主义很强，你觉得他被压制久了，忽然离开了牢笼，现在又有人把老宅那一套拿出来压他，他还会忍吗？”
孙妈愣了愣。
“就好像一个人飞扬跋扈惯了，你让他收敛，他收敛不住的。”顾柔道：“我爹被压抑的久了，没体会过这种自由自在的滋味，可是一旦明白了这种滋味是多美好，怎么还会去想曾经的痛苦。说不定现在一提起老夫人和大夫人，最头疼的人就是他了。”
孙妈点点头，明白了这个道理。
顾柔笑了笑，“周盈。”
“在。”周盈停下来看着顾柔。
“你去把我再纸斋订的那些上好的宣纸都给我爹过去，就现在去送。”顾柔吩咐。
孙妈道：“小姐这是……”
“孙妈，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却惦记着他有没有宣纸可用，你说他会怎么想？”顾柔浅浅的一笑，“这种表面功夫，谁不会做，我会做的更好更周到。”
所谓笼络人心，不过如此。
孙妈点头，也很赞同顾柔的做法。
只要老爷能偏向顾柔，以后就算是回去了也不用担心了。
毕竟家里的一家之主是老爷。
这么一想，孙妈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又包了一些点心，一并让周盈送过去。
顾修德得了顾柔送来的宣纸和点心，心情复杂。
他知道，顾柔没跟自己生分，往后自己还要多多护着她才是。
余姨娘看了一眼，心中默默道：看来做人做事往后还要让顾绣多学着顾柔才是。
才几天啊，老爷的心就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