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啊想不到。
王氏竟然还活着。
红袖挣脱开王氏的手，跑到顾柔的身后去。
她缩在顾柔的身后，用手拉着顾柔的衣服：“怎么办，姐姐？”
“哟，怎么是她啊，我还以为她死了呢？！”围观的人也觉得惊讶。
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王氏太能活了。
顾柔看着她：“想不到那家人竟然放过了你。”
王氏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袖管里的手枯瘦的像树枝。
“红袖，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你可不要不管娘啊。”王氏大哭，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
红袖觉得臊得慌，脸一阵发红。
“娘？！”彩穗和小良也都认出来了。
不过她们也没敢上前，都跑到顾柔的身后去了。
顾柔看着王氏，面容沉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王氏讪然。
“前儿王家才来要孩子们，你今天就现身了，莫非你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躲在王家，然后让他们来帮你试探口风？”顾柔冷冷的问。
王氏心虚，眼神避不开顾柔冷厉的视线，只能点点头。
顾柔冷笑，“好歹韩家待你不薄，你虽然被韩祖昌给休了，可来送老人家一程怎么都不肯？”
王氏把头垂得更低，“我哪里脸面面对他老人家，不是我，韩家也不会这样。我这次是真的想带着孩子们好好的过日子的，真的。”
顾柔就道：“你向我保证能有什么用，关键是你自己的孩子肯不肯原谅你。”
王氏满脸希冀的去看自己的三个孩子。
或者说，她看的是自己后半生的依靠，因此眼神比以往要更真切也更温柔。
红袖对王氏的感情很淡薄，不为所动。
彩穗还在犹豫着。
只有小良，走到王氏的面前，哇的一声就哭了。
王氏抱着小良也哇哇大哭。
到底是骨肉亲情。
顾柔去看红袖。
彩穗也去看她。
红袖感受到她们的目光，就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先回家，在这里也说不出什么来。”顾柔淡淡的说。
她们就挪到了韩家。
送殡的人也都没有走，都想看看这件事的定夺。
乔易和村里有些名望的人也都在场。
王氏瞧着这种场面，一脸的悻然，“这……这是干啥，跟上堂似的。”
看来她没少见过这样的场合。
“王氏，你被韩祖昌休了，就不再是韩家的人了。”乔易缓缓道：“可是你还有三个孩子，这确实是没办法割舍的。”
王氏就开始动情开始哭。
乔易有些厌烦，“你哭的话就继续哭，哭够了，再说事。”
王氏立刻止住。
果然眼泪在有些人面前，是没用的。
“三个人孩子都懂事了，我一个外人也管不了你们家的事，就让她们自己做主。”乔易就道：“除了红袖，那是你卖掉的，就剩下彩穗和小良，若是她们想跟着你走，谁也不会拦着，而韩家的宅子和土地都会给小良留着，等他长大了要娶妻都用得着，可你作为外人一分钱都不能享受。”
王氏幽幽的：“那我怎么养活她们？”
“韩家有养活两个孩子的义务，却没有养活你的必须。”乔易就道。
王氏没有说话。
顾柔去看彩穗和小良：“你们两个自己选，跟着自己的娘还是自己的姐姐。”
王氏立刻向两个孩子投去和善的目光，“彩穗，小良，乖，到娘这里来。”
小良刚刚是认了王氏，可是他看两个姐姐不动，自己也没有动。
而且这一年来，他对王氏的情感也淡了。
毕竟照顾他的是元九夫妇，他对王氏没有那么依赖。
等了半晌也不见两个孩子挪动脚步，王氏又很着急。
却又打不得骂不得，她只能耐着性子哄着：“乖，娘很想你们，你们不想娘吗？”
小良拉着红袖的手：“姐姐，我过不过去？”
红袖低下头看着他：“你想去就去，不过你要想清楚，你如果过去了，也许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她不会跟王氏走的。
小良很犹豫。
“娘，你想带着我们怎么过日子？”彩穗忽然就开口了。
王氏一愣，“我……我不知道。”
“那弟弟将来要读书的，你怎么办？”彩穗又说。
王氏愣住。
“娘你是想着，爷爷不在了，也没有人计较你做的那些事了，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住进大房子，还有地可以收成，是不是？”彩穗很直白的问。
顾柔去看彩穗，心中暗暗点头。
彩穗看样子是成仁了。
“你把我和弟弟忍下就走了，就是奔着富贵日子去的，就没有想过我们俩。”彩穗的眼睛倏然就红了，“虽然有顾柔姐姐，有元九叔叔和婶婶照顾着，可是那里比得上自己的亲娘？”
王氏错愕：“这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娘，我都十岁了。”彩穗复杂的看着王氏：“没爹没娘的孩子，往往比一般的孩子要早熟。”
王氏收起了错愕，扭过头去。
“娘，是不是我们跟着你，你就带着我们继续住在韩家，还要让王家那些人也跟我们一起住？”彩穗问。
“那是你亲舅舅，什么王家人。”王氏纠正。
“娘和爹和离了，我知道和离的意思。”彩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娘，当初不是他们撺掇着你，你在韩家说不定过得很好。”
王氏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本以为这次回韩家，最大的阻碍是红袖，没想到会是彩穗。
那可是她比红袖都疼的女儿。
“可是娘，我也知道，我和弟弟跟着谁都不如跟着自己的娘。”彩穗顿了顿，“我和弟弟想跟着娘一起过日子。”
“真的？！”王氏惊讶。
“可是，娘，我们不住在这里。”彩穗就说：“把这里交给村长帮忙照看着，等将来弟弟要成亲了，房子土地再给弟弟。”
“这……”王氏迟疑了一下，显然她是没有想到会这样，“那娘怎么带着你们过日子？”
“娘如果你真的为了我们好，又为什么非要回来找我们呢，其实跟着元九大叔和婶子过日子，我们可以过得比跟你强。”彩穗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