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九日,帝于牡丹盛宴为当今二皇子,四皇子选皇子妃。
薛家女玉儿,被皇帝钦定为二皇子正妃。
侧妃之选,无。
叶家女袅袅,钦定为四皇子正妃。
四皇子侧妃之选,为温家女柔。
此诏书一出,百官惊愕。
薛府,薛玉儿坐在榻上,一双眸子通红,血丝横布,但脸上却是一片怒火。
原本整洁的屋里,已然是一片狼藉。
薛生从门口进来时,竟差点儿被一个从里屋飞出的陶罐给砸中,好在薛生侧身一闪,堪堪躲过,但脸色却再度阴沉三分。
“滚!都给本小姐滚!”薛玉儿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又是一阵怒吼。
“玉儿!”薛生沉声进入,“爹爹前些日子教你的礼仪规矩,你到宫里嬷嬷所教的规矩,都去了何处?”
薛玉儿一看是自家爹爹进来,豆大的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声泪俱下道:“爹爹,你不是说我可以当四皇妃的吗?为何我……”
为何我成了二皇子妃?
最后几个字,薛玉儿脸上闪过屈辱,硬是不愿意说将出来。
薛生此刻的脸色也是异常难看,他又何尝想到会是这样一番结果?
原本已经是胜券在握,哪里晓得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只是,想起叶袅袅出来地那一瞬,薛生又是在心里一叹,自个儿的女儿比不上她,的确是有些缘由的。
他还记得当日,那个女子从屏风后款款上前,众人目光集于一身,却不见半分惊惶,胜似闲庭信步。
一身淡紫色衣裙于身,如春日之蝶,灵动如水,华贵而美绝。
淡若春风,眉如翠山峦,眸如星辰月,唇若朱砂点,身段玲珑,步态妍妍。
陛下所问,皆对答如流,不露丝毫怯色。
眼波流转之间,仿若星辰百变,竟是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薛生不得不到心里叹服,若是他定然也会选这个女子。
“玉儿,如今这个结果,已经是不错了。”薛生将心里浮现出来的怪异情绪掩去,摇了摇头,对薛玉儿道。
此事本就怪异,叶袅袅之人,众所周知,不在选妃之列,然却出现在了牡丹盛会之中。
且其哪儿有半分步伐不稳,身子留疾之样?
当日之时,叶铮在听了陛下所言,起身谢辞,却让陛下一句“朕所言,并非儿戏,且叶大人难道是觉得,叶姑娘如此优秀,朕的四儿配不上他?”
说罢,更是直接下旨,将事儿给定了下来。
叶家若是再说道,便是抗旨不遵。
陛下一句话后,饶是叶铮都沉默了下来,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
然而,他们却更是明白,那个事儿,叶家如今还想置身事外,已然是做不到了。
除非,他们不顾及将要嫁入皇家的叶袅袅。
叶家姑娘在听完完颜朝远的话后,双目微垂,让人看不出里头的情绪,只是从侧面看去,却能够看到一丝丝红晕从雪白如玉的双颊上荡漾开来。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便是出了再大的意外,便是叶铮都不能够反抗,他又能够如何?
难不成,要他也要去同叶铮一样,同陛下直接说道“自家女儿想要成为四皇子妃”?
若真是如此,只怕他薛生次日便能够听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嘲讽声。
比之当初的下人之事更是让人诟病。
那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温家女成为四皇子侧妃却是理所应当之事,毕竟宴席台上那一幕,陛下定然不会让温家女嫁与他人。
在薛生细细思索之后,已然觉得此事如此结局本身于薛府有益了,至少,他薛生的女儿的的确确是皇子妃了不假。
“什么好结果?爹爹?凭什么她叶袅袅就能够直接被陛下钦点为四皇子妃,就凭借那什劳子破诗吗?”一听到薛生如此说道,薛玉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
薛生脸色一变,顿时沉了三分,哼了一声道:“破劳子诗?玉儿,这是你该说出来的话?你难道忘了你娘让你做作之时,你说过的话?”
薛玉儿喉咙一梗,看着明显有了怒火的薛生还是有些后怕。
在府里禁足的那一幕,终究是让她心有余悸。
“可是,爹爹,二皇子他……女儿就是连二皇子他什么模样都未看清啊。”薛玉儿心里无奈,咬牙道。
“女儿家的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在洞房花烛夜之时,皆看不到双方,玉儿,你莫非不晓得这个?”
薛生有些怔怔的看着薛玉儿,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怪异之感,好在薛玉儿母亲从门口处走来,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对着薛玉儿道。
一看到自家夫人过来了,薛生的脸色也好了一些,同她叮嘱了两句,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如今,玉儿已然嫁给了二皇子,便是叶家都被牵连进去了,他薛生难道还能够独善其身。
想到这个事儿,薛生不禁一阵头疼。
四皇子处?那显然不可能,想到叶家之人,薛生没来由的便是一股恨意。
若非是叶府,他薛生何至于被一个小小的慕容清风逼迫至此?
既然如此他必须在大皇子同三皇子之间抉择出一个了……
“娘……”一看到陈氏,薛玉儿嘴角撇了撇,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豆大的泪珠再度滚了出来。
陈氏一看,不禁摇了摇头,起身坐上榻,语重心长道:“玉儿,这个事儿,你怎可怪你爹爹?这个事儿,他的确是无能为力的。”
“可是娘,我不想嫁给二皇子。”在陈氏面前,薛玉儿还是没有那么害怕,一些话儿也是直接说将出来。
陈氏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丫头,说甚傻话?二皇子身份尊贵,岂是你想嫁就嫁,不嫁就不嫁的?”
薛玉儿鼻子一抽,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原本想要训斥薛玉儿的这般行为,但想到她已经是钦定的二皇子妃了,便再看看那通红的眸子,陈氏便也就随着她去了。
陈氏叹了一口气,母女连心,她哪里不晓得薛玉儿心里头在想些什么,指不得就是在看了四皇子飞身去救那温家女时,心里起了心思。
若是这般心思被皇家之人晓得,下场如何,陈氏不禁一阵后怕。
当下摇了摇头,
“玉儿,你且听娘说。你可晓得,为何你说嫁吗?明媒正娶方为嫁,便是身份尊贵如侧妃,那也算不得嫁,那也只能够算是妾,永远入不了府里头的正门,你愿意?
且此事不言,侧妃便是再得宠,其上还有一个人正妃,每日都要去请安,你乐意?”
两句话,陈氏看着薛玉儿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渐渐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且看看那个温家二姑娘,也是如此出众之人,她却也只是一个侧妃的命,而你一去二皇子府,便是正妃。
且娘打听过了,二皇子府里,竟是一个侧妃也没有,只有几房没有名号的妾室通房,只要你一嫁过去,便是女主子,你可明白?”
原本心里就有了些意动,一听到温家女三字,薛玉儿想起了那道身影,眼里立马是熊熊怒火!
温柔!
“娘,你说女儿嫁入四皇子府后,四皇子的侧妃可是要同我行礼?”薛玉儿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道冷芒问道。
“这是自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按长幼,你是皇嫂,按尊卑,你是正妃,是皇家要入皇室玉牒的儿媳。”陈氏抚了抚薛玉儿的头发,笑了笑,眼里也是满意。
别的暂且不论,只这二皇子妃,比之四皇子侧妃,却是要好听上许多。
至于四皇子妃,陈氏在心里摇了摇头,罢了,那日,谁又能够比得过叶家姑娘的风头?
“好了,玉儿,莫要再去想那什劳子四皇子了。”陈氏将薛玉儿揽进怀里,用帕子给她拭了拭眼角的泪。
薛玉儿身子一颤,脸色一红,“娘,谁说我在想四皇子,我只是气不过!”
陈氏轻声一笑,浓妆艳抹的脸看起来颇有些花枝乱颤,点头道:“好好好,玉儿没有想。”
想了想,再想了想,薛玉儿心里满意了许多。
只是心里于叶袅袅的记恨却是更多了一分。
若非是她叶袅袅,那她薛玉儿定然会是四皇子妃无疑。
还有温柔,这个贱人说的话,当真是虚假至极!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温柔,你怎的也不会想到会是这么一番结局罢?
同最好的姐妹要嫁给同一个男人,我薛玉儿可是该祝你们娥皇女英姐妹情深呢!
而,便是你叶袅袅那又如何?
今后看到了我薛玉儿,还不是要行长幼之理?!
精致的闺房,整洁的没有一丝凌乱,案几上摆放的香炉,氤氲的烟物缭绕,从那几个孔中一点一点透了出来,使得整个屋里有些让人看不真切。
贵妃榻上,一道秀美的身子端坐其上,其身旁,是一架断了琴弦的古琴。
女子的神色平静从容,但若邻而观之,却能够看到其眼底一览无余的嘲讽,与嘴角的一丝悲戚。
此女,正是温柔。
看着那断了的琴弦,再看看自个儿被纱布包裹的手指,温柔无声的露出一丝冷笑。
这就是她机关算尽得到了后果吗?
手指恐留疾,今后还是少抚琴为妙。
温家女温柔,为四皇子侧妃。
叶袅袅,为何我温柔无论如何努力,你仍旧能够轻轻松松夺去一切本该属于我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