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青碌伸手扶住秦夫人的腰,温言道:“这个不孝女还管她做什么?你都快要生了,好好待在房里休息,别出去乱走动了。”
秦夫人笑着点点头。现在这个时间她自是不敢大意,但能听到曲青碌的好语安慰,心中也是舒畅的。
为之设宴的主角走了,不过这饭还是要吃的。府中的老爷夫人好像是没受刚才的事情影响,下面的人心中再有想法也只能憋着,一顿饭下来,表面上也还是其乐融融的。
曲凝紫旁观了事情的一切发展,不过她没有出口帮曲凝香。因为那样不但不能解围,还更会雪上加霜罢了。
她吃过饭后就去了曲凝香的房间。
曲凝香才回来,院子里只有两个扫洒丫鬟。不知是自己那个后娘事务忙没顾过来给她的院子多安排两个下人,还是故意忘记了,所以曲凝香只得自己收拾行李。
曲凝紫走进房间,就看到这样一番景象。她小步踱上去:“怎么你自己在收拾?丫鬟呢?”
“没有丫鬟。”曲凝香平静地说。
曲凝紫也猜到了,蹲下身来和曲凝香一起收拾。
好在屋子里平日里也打扫着,也没有太脏,两个人齐心协力,一会儿就收拾完了。不过是随便收拾收拾,能住人就对了,谁知道那个秦夫人什么时候能把丫鬟小厮分过来呢?
她们终于坐下来,曲凝紫担心曲凝香,细细问了她在宫中的情况。
曲凝香知道曲凝紫的担心,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算是尘埃落定,过程是不幸的,好在结果没那么差强人意。她就捡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说了,还是引来曲凝紫一阵唏嘘,一直埋怨曲青碌把她送进了宫。
曲凝柔在整个曲府乃至天下人看来都已经死了,曲凝紫可以想象宫中到底多么黑暗幽深,竟然能置人死地。所以尽管曲凝香并没有说些什么,她自己也可以想象得到。
曲凝香没有把曲凝柔假死的真相告诉她,毕竟这是欺君大罪,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而且在另一方面来说,曲凝紫不知道,反而是为了她好。知道越多的人,死得越快。
看着曲凝紫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嘴里也不知说着什么安慰的话,曲凝香心里被温暖紧紧包围着。曲凝紫,恐怕是这偌大的曲府里,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
天色将暗,曲凝紫心里还惦记着曲凝香刚刚归府,身体上一定是疲倦极了,就嘱咐她好好休息,说明日再来看她。
送走曲凝紫后,曲凝香看了看自己的屋子。离开了大半年,这屋里的陈设一点儿没变过。经历过宫里的波澜起伏,回到这里,却还是有隐隐的怀念。
曲凝香摸着梳妆镜的镜面,看见自己的脸,为什么,她竟觉察出了沧桑。原来那句话是对的,经历的事情越多,人就会越老,那是从心灵上透露出的年长。
不知不觉间,镜面上慢慢浮现出了郁弦音的面庞。初时只是一个小缩影,渐渐地,就占据了梳妆镜的一半之位。曲凝香心中激动,连忙转过身,就看见了他。他张开双臂,就站在那里,含笑地望着自己。看着郁弦音的位置,曲凝香扑腾一下就扑进了郁弦音的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脊背,越抱越紧。就像是越紧,越是思念,以此来表达着自己的思念之情。
郁弦音也回抱她,胸膛里隐约感觉到湿意。他没有松开曲凝香,越发抱紧了她。他知道她需要宣泄,需要疏解,需要大哭一场,他的香儿,真的是受苦了。
曲凝香的眼泪哗哗的止不住的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使劲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做不到。曲凝香只得尽力往郁弦音怀里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她刚才还和曲青碌大闹了一场。曲凝紫那样软语安慰她,她没有哭;曲青碌那样大声斥责她,她委屈,她也没有哭;可是,郁弦音一来,他什么都没有说。
郁弦音一来,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用说,她的眼泪就像喷泉似的,止都止不住的流下来。
曲凝香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穿越到两千年前,她本来一直把自己当一个外人独善其身,只是现在经历的多了,才发现自己早就在局中了,这才有点儿悲从中来的意思。
郁弦音一直默默不作声,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给曲凝香充分的时间。
郁弦音没问,曲凝香正好也不想说,哭得昏天暗地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觉得有些丢脸。她进宫不过大半年,每次见到郁弦音都忍不住委屈,就哭了好几次,感觉自己的形象都要崩塌完了。等她终于止住了眼泪,他们俩才好好的坐下来,说了会话。
到底是别人府中,还是后院闺房,郁弦音不好久待,几句话就扯回正事:“明日我让妹妹来接你,你这次平安出宫,也算给你庆贺一番,那时我们再把今晚没说完的话给说完了。”说着伸手擦去曲凝香眼角的泪水,满脸带着调笑。
见曲凝香答应后,郁弦音就离开了,又开始了翻院墙的日子。
第二日门外的小厮回报,说是回府郡主邀请曲三姑娘出府一叙,这时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
曲凝香不过才出宫,就有郡主前来相邀。这个郁王府的郡主可不像曲凝香这样有名无实,这个丫头可是连皇城盐监司曲青碌曲大人也要小心伺候着,免得哪里不规矩惹得她生气了。
曲青碌挺生气的,不过也没什么好的借口,也不能像尹浩然那样撕破脸直接拒绝,只得行了礼后吩咐丫鬟带着小郡主往曲凝香院子里去了。
小郡主接到了曲凝香,两人也没耽搁,就起脚往府外走,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这次小郡主可不敢磨蹭了,就依她哥哥那个有仇必报的日子,上一次她回去就连着吃了好几天的素食好吗?饭菜里一点儿荤腥不见,对她这个肉食主义者简直就是最致命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