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云霓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没遇到合适的人,不如不嫁。”
湛之诺一脸深表赞同的神情,点点头道:“君子所见略同。”端起酒杯去碰了帅云霓的酒杯一下,大大地喝了一口,低头看着酒杯中摇晃的液体,有些出神。
帅云霓感觉酒劲有些上头了,转头看着湛之诺,这个男人,她已经暗恋了他十年,这十年里,他谈过好几次恋爱,也好多次都伤透了她的心,可是她知道,他对那些女人都不是认真的,都会无疾而终,所以她一直等着他,等着他终于回过头来看到她的那一天,可是现在……
她冷冷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你真的从来没遇到过合适的人么?可我怎么觉得你的样子像是心有所属又心烦意乱呢?”
湛之诺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我不过是无聊出来喝点儿酒打发时间而已,怎么就被你看成这样的感觉了?”
帅云霓又是一笑,淡淡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苦楚无奈:“因为这样的感觉我实在太熟悉了,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端起酒杯又仰头喝了一口,借这机会将悄然涌入眼眶的泪又吞了回去。
湛之诺转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眉头微蹙,眼里流露出一缕歉意:“就算心有所属也要两厢情愿才行,如果只是一厢情愿,也不必强求,洒脱一些,该放手就放手吧。”
帅云霓哈哈一笑,惹得旁边几桌客人向吧台这边望了过来。
“放手?说得可真洒脱。湛之诺!”帅云霓歪着脑袋直盯着他,“我问你,如果你真爱上了一个人,还能这么洒脱吗?真的能说放手就放手吗?”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空酒杯推向调酒师:“再来一杯!”
湛之诺一惊,忙阻止道:“你不能再喝了,再喝真要喝醉了。”
帅云霓感到脑袋里像灌了团浆糊一样沉重,头不自觉地往下垂,又勉强抬起,望着湛之诺,使劲摇了摇头:“你管不着我,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又看向僵在那儿的调酒师,生气道,“愣着干嘛,说了再来一杯,没听见吗?”
调酒师只好接过酒杯,转身去倒酒。
湛之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你是仗着我在这儿,所以放心大胆喝是吧?一会儿你要是真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看你怎么办!”
帅云霓趴在吧台上,歪着头看着湛之诺,又摇着头:“不送就不送,反正我从来就指望不上你。”说完,嘴角边便浮现出一缕自嘲的苦笑,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酒杯,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湛之诺看着她,心里不禁一阵怜惜,眉头皱得更紧,面前放了一杯没喝完的酒,却再也没心思继续喝下去。
将醉得晕头转向的帅云霓终于送回她的住处,湛之诺扶着她在床上躺下,累得浑身冒汗,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叫你别喝那么多,偏要往醉里喝,这下好吧,你倒是云里雾里啥也不知道,可把我给累死了。”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正要起身,却被帅云霓一把拉住了。
帅云霓的眼睛本是半睁半闭,这会儿看清眼前的人是湛之诺,便忽然睁大,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双手往他脖子上一圈,将他拉近自己。
湛之诺猝不及防,被拉得趴在她身上,两个人几乎鼻尖对鼻尖,湛之诺一惊,慌忙想要起身,却没想到帅云霓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力气很大。
湛之诺尴尬地说道:“云霓,你喝醉了,别这样……”
“之诺,真的是你?”帅云霓的眼神明显是涣散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你第一次离我这么近……”
她的眼睛勉强睁着,却越来越无神。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近在眼前,却还是感觉你远在天边,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她喃喃着,眼皮实在撑不住,终于疲倦地闭上,一滴泪却从眼角处悄然滑落。
湛之诺心里一阵难过,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拉了下来,在床边坐直身,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滴,眉头紧蹙,一脸的歉意与怜惜。
“对不起,云霓,我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别再等下去了……”
帅云霓紧闭双眼躺在那儿,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也许这就是她想要喝醉的目的,可以暂时逃避那不想面对的一切。
深夜里的大海暗潮涌动,妄图吞噬岸边的礁石,却又力竭,只得全身而退,蓄谋着下一波的冲击。月光洒在海面上,像是铺设了一条波光粼粼的长路,一直通向那座孤岛,月色下,那幢孤零零的房子黑黢黢地耸立着,竟没透出一丝灯光来。
位于二楼的实验室早已熄了灯,只有那台监测黑色盒子的仪器上红色的数字不停变换着,在黑暗中闪动着微光。
二楼的另一半是宁独幽为自己打造的极为舒适的休闲区域,一间藏书丰富的大书房里,超大的书桌上凌乱地摆放了许多专业书籍,宽敞适意的起居室旁边则是一间豪华明亮的大卧室。
正对着那张欧式大床的对面便是一扇落地窗,外面是一个延伸出去的大露台,可以观赏无限海景,而此时,落地窗紧闭,密不透光的厚实窗帘垂挂得严严实实。
宁独幽穿着一身真丝睡衣斜靠在床头,满脸疲倦的样子,但脑袋里充塞着太多的东西,让他无法安然入睡。奚曼吟正在卫生间里冲着澡,哗哗的流水声不断传来。
宁独幽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双眉紧蹙,眼睛微虚着向房间的四周打量,虽然这房子从屋顶到墙壁全都装上了厚厚的吸音材料和塑料板,甚至连窗户都换成了隔音窗,可是奚曼吟说得没错,自己总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蛰伏了十年辛苦研究,虽其中不乏阴谋手段,但更多的是自己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艰辛,现在眼见就要大功告成,难道还要继续躲避在这封闭的房子之内?这可是大大违背了他的初衷。
宁独幽闭上疲劳的眼睛,双手抱与脑后,眼皮却不停地颤动。
如今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所向来十分低调隐秘的科学院这次竟突然向媒体爆料,这不仅仅是在逼迫黑甲天神尽快找到自己,还是在向世人宣布,他宁独幽所拥有的这样东西是属于科学院所有,即使他以后向世人展出自己的研究发明,人们也会质疑他的专利独有性,甚至进而质疑他的研究和个人品行。
所有这些都成了他前进道路上的巨大阻碍,眼见成功在即,绝不能再有半点差误,不能让这十年的蛰伏前功尽弃,必须扫清一切障碍,而最大的障碍就是……黑甲天神。
宁独幽睁开眼睛,紧抿的嘴唇上小胡子微微一颤。
没错,只有除掉黑甲天神,自己才能安枕无忧,除掉了他,日后科学院也再无对证。
只是……这个外星人能力实在强大得可怕,科学院深藏地底层层防备,他都能如入无人之境,来去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把东西迅速带回,也就是说,只要一旦被他发现自己藏身所在,要取回那样东西简直易如反掌。
一想到这里,宁独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直起身,盘腿坐于床上,狭长的眼眶里一对奸诈的眼珠不安地转来转去。
当然可以再次利用莫桑璃来牵制住黑甲天神,但……他们现在一定防备甚严,要想再次绑架她已十分不易,再者,这只能牵制黑甲天神,却无法彻底除去他,一旦被他抓到任何反击的机会,自己这边就可是再无胜算。
宁独幽眉头紧蹙,摇了摇头,这个外星人的生命难道真是那么完美无敌,没有任何缺陷么?
他叹了口气,眼睛随意一瞥,见妻子的一本杂志翻开着扔在枕头上,心里一动,忙拿过来一看,翻开的那页正是关于黑甲天神的采访报道。
宁独幽看了几句之后,发觉跟自己上次看过的那些内容不一样,仔细一看,竟是上次那篇报道的下篇,当时看过上篇之后,一时兴奋,竟忘了还有下篇,忙逐字逐句地仔细看去。
他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越看越是兴奋,大脑飞速运转,脸上神情难以抑制地变幻不定,眼神越来越阴狠邪恶,眼睛不自觉地便虚了起来,两撇小胡子一翘,露出一丝阴测测的可怕笑容。
奚曼吟洗完澡走出卫生间,正看到丈夫盘腿坐于床上,膝上摊开着自己正看的那本杂志,脸上露出一副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神情,吓得她不禁呆在那儿,心里顿觉说不出的恐惧。
宁独幽回过神来,注意到妻子,忙露出一脸微笑:“曼吟,你洗完澡了。”
奚曼吟见丈夫脸色立刻就恢复平常,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茫然应道:“是……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