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胎重塑,时光倒流。
啼哭之前,千年所牵。
婚后已近三年的芳筱早已不是当年楚楚可怜却又坚韧的少女,嫁做人妇,已然风韵不同往昔。
“楚陵,今日许家婶婶过来向我询问,她的小儿子许温已经七八岁了,能不能送到你的私塾去?”芳筱倒了热茶递了过去。
仲楚陵并不思索便同意了:“无碍,叫他来便是了。”
芳筱悬着心放下了,坐在他身旁:“楚陵,娘她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我想接她过来照顾一阵。”成亲之后便没有住在一处,还总让母亲牵挂,她于心不忍。
芳筱深知,尊崇儒家的他,不会拒绝,果不其然:“这样麻烦了,不如我们过去住一阵子,离私塾也不远,也免得岳父牵挂岳母。”轻轻吻上她的额,夫妻几年,情意绵绵已深。
“你真是体贴入微,那明日我们一同前去可好?”她被搂入怀中,眉目如画,似水柔情,只可惜了那繁琐的妇人装束。
仲楚陵搂的紧,低吟道:“好,一起。”芳筱闻言嫣然一笑,却见他眉间紧锁,愁而不展。
离开了怀中,面视相问:“楚陵,有什么烦心事吗?”
仲楚陵低眉,一字一句道:“我们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孩子,芳筱不是不想有,是两三年一直未有身孕,大夫说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身体上的问题,可就是不知为何没有怀上。也正因如此,她母亲才频频为她担忧,怕无子嗣而受了冷落。
她只迟疑了片刻,满目凄楚道:“楚陵,我也希望有我们的孩子……可是……”孩子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悲惨。
“他不是神仙吗?他能帮忙吧……”仲楚陵脱口而出的话,叫芳筱的心凉了半截。这是什么话,如果可以简单理解,自是不需要她吃惊什么,可是,是他仲楚陵就不可能没有第二重含义。
“夫君你此话何意?”甚至换了称呼,颇是严肃。
仲楚陵抿唇,仿佛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然,就是不服气。“你会不知?”许是在气头上,看他一脸的不甘便知。他一介凡人罢了,如何与神相比?故而如此多疑。
芳筱脸色冷了下去,这妒忌,猜疑的心思又犯了吗?“如果你怀疑是玄武在背后做了什么,大可不必,他非小人。如果你怀疑我有不贞之心……”说到后者便停住不言语了,还能如何说下去,太伤自尊。
仲楚陵果然自知不该,面露悔意:“我岂会怀疑你?我无此意……”每每议此等事情,总会说出些伤害芳筱的话来,虽悔,却仍是止不住的伤害。
“楚陵……你到底,要怀疑我和他到什么时候?成亲之前你每时每刻不忧心于此,我可有半点犹豫不决?成亲之时我又何曾挽留于他?成亲之后,我又何时流露半分后悔之意?我们之间,竟不能互相信任吗?”芳筱甩袖,站起背对着仲楚陵,在外人眼里,她这仲夫人是有天大的福气,和青梅竹马为人温厚的仲楚陵喜结良缘。可又有何人知晓,仲夫人三个字的背后,有多少辛酸泪……
仲楚陵压在心底的火再次点燃,一把拉回她,怒视:“信任?人和神,你信谁?他是神仙,我怎么和他争?分明,分明就是他作祟!你却担保,叫我如何……”下文不出,也是不想如此直白了,却让芳筱更加难过委屈。
“你也说了,他是神,他要是真的想争,我就不会在这里了……”芳筱不似当年,一昧忍让,她知道他的心结。
“如此说来,你还是有想法不是吗?那你嫁给我做什么?你不去跟他双修,跟他永生永世相守去吗!”仲楚陵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芳筱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明明爱着他,守着他,不会离弃他,可他仍然觉得不够安全。纵然此刻玄武一去不返,也会有别人的因素再度勾起他的恐慌和戒备。到底,到底何时才能放下啊!
“你以为我在乎永生不灭?你以为我稀罕和神双修?我没那么自私,我还有爹娘……”芳筱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愈加狰狞,父母二字于他而言,不算忌讳禁忌,但是不会存在亲密,徒有敬意罢了。
“够了!”被他又是一吼打断了话,“谢芳筱……”深深蹙眉,沉重的呼吸仿佛压迫了周围的气息,这是第一次唤了她的全名,接下来的话,他还是忍下了。偏过头去,兀自痛苦。
“楚陵,不要再计较了好吗?我们只是一介凡人,如何斗得过他?若是惹急了该如何应对?我只在乎你不受伤害啊……”握起他的手时,吓了一跳。天气是微热的,他的手掌竟是冰凉,寒意如此强烈吗?
仲楚陵干干的笑了,抽出了自己的双手,走了几步:“芳筱,人与神,还是有差别的。我们且分开几日,待我冷静冷静再去找你……”背影凄凉,有几分自弃的意思。芳筱愕然,伸手时,被他转身抱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听不见他有无开口说了什么。只觉得有一阵微微颤抖,心上的颤。大概,他真的怕了。
她尚未来得及环住他的腰,便被放开:“去吧,去岳母那里住几日,好好照顾她,也好好照顾你自己。一两日后我便过去。”仲楚陵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仿佛也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也不像是赌气说的话。
芳筱不知所措,愣了许久:“放心,我等你来。”末了只说了一句,便回房收拾去了。成亲之后,他似乎是有收敛那性子的迹象,虽然并不明显,但是她,相信。
芳筱咬唇,默默看着仲楚陵一会,他却再不多言。她短短叹着,内心焦急不已,脸色也看不出分毫,只得默默地回了屋子收拾了些许物件,即刻出发而去:“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留下关怀的嘱咐就匆匆别离。
离开他们两个人的家时,心里面割舍不下,但真的踏向爹娘家中时,心情格外愉悦。如果可以,住在一起该多好;如果可以,相互容纳理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