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失控
“我要你治好付琳！”
这么多年。
自沈踏雪出之后，他第一次这么失控地咆哮。
那种寒冬夜中，最后唯一的一盏灯火即将熄灭的感觉让人崩溃。
“沈先生，我们也没有办法，请您冷静！”旁边的护士焦急地劝着。
最终动静大到负责这家医院的沈氏左系老人出面。
“沈奕！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白胡子老人瞪着眼前的高大男人，怒斥道。
沈奕松开了手，背脊靠在了冰冷的墙上，垂下凤眸。
“你十七岁，我们千辛万苦把你接到沈宅，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失控？”左系老人痛心疾首地骂着，“你知不知道大小姐她对你的寄望有多大！知不知道我们整个左系对你的寄望！我看，这个女人能治好就治着，治不好那也是天意！”
付琳这个女人，不能留。
“我要她好好活着。”沈奕的薄唇翕动，凤眸冷厉地瞥了老人一眼。
老人走近了沈奕，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不能有弱点，有弱点，沈唐宁，白家就像毒蛇一样缠上来将你咬死！”左系程老瞪大了眼睛，语重心长地低语。
沈奕的眸底浮出一丝痛苦之色。
程老叹了一口气，他活了许久，是伴随着沈家老爷过来的人物。沈家的高层吸血鬼们，一个个都是痴情种，好像被谁下了咒一样，他不能看着老一代人的悲剧在沈奕身上发生，感情这种事，就该在它没有成长起来时，扼杀掉。
一旁的医生好像想起了什么，向沈奕建议，他的话，让俊逸男人的凤眸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焰。
“我记得，好像有一种方法，听说白家有一个女人，医术了得，她应该有办法。”
程老一听，知道点内幕的他直接联想到了当年那个美丽的黑裙女人，“你说的是宁花朝？”
“好像是叫这名字来着。”医生点头。
程老立刻看向沈奕，无奈地摇头，“在白家的卧底前几天就传来消息，宁花朝已经死了。”
死得好啊，现在正好将这个影响少爷的女人除掉。
沈奕垂下凤眸，鲜艳的红色瞳仁最终变成了沉寂的黑色。
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了。”
平静的一句，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程老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沈奕的肩膀，转身离去。
老人走后，沈奕迈进了重病房。
床上的女郎脸色苍白如纸，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薄的阴影。
她越来越美了，长睫像灰色的蝴蝶翅膀。
沈奕的大手覆盖在付琳的手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仍旧是那句。
“对不起，我来晚了。”
总是这样。
是他硬要将她扯入这场风暴中的吧，扯入这个黑暗世界。
但要放手让付琳离开，沈奕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贪婪，妒意，在孤寂的夜会慢慢侵蚀他的心脏，就算暂时放手，他最终也会将她强拘回来。
如果当初一别，他没有再找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还没有尝过她的味道，如同以往忍受孤独，深深明白在这冰冷世界前行的道理。
窗外，阴云浮动，下起了小雨夹雪。
沈奕低头，额头轻碰在付琳冰凉的手背上。
他无法想象，付琳醒来的样子，神智不清？
病床上的女人，曾经那样清明，理智，克制的样子，和她醒后的样子。
要么永远不醒，沉睡在浑浑噩噩的梦中。
“阿琳，我会救回你的。”沈奕的声音沙哑而疲倦。
他承诺。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就结婚。”
他承诺。
沈奕知道，付琳很有可能会醒过来，毕竟这个女人的生存意识不是一般的强大。
只是，她能忍受，自己成为一个迷失自我的疯子么？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付琳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手下的床单湿了一小片。
时间飞逝，第三周，天气难得晴朗，一缕清冷的阳光照进了重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眼睫颤抖，眼眸睁开了一条缝隙，红眸光色迷离。
一旁的心电图线条开始规律的浮动。
女郎从床上坐起，美丽的面容上一片茫然，她张开嘴呆坐着。
付琳醒来了，这个消息立刻传到了正在公司处理事物的沈奕耳朵里，男人二话不说立刻赶来了医院。
一只擦得黑亮的皮鞋踏入了病房，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病床上的付琳呆呆地望着前方洁白的墙壁，口水从她的嘴角淌了出来。
她的身上没有一丝活力，像个老年痴呆的人一样，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沈奕忙走到她的身边，拿起纸巾，轻轻擦过她的嘴角。
付琳的红眸微微偏转，其中的光华迷离涣散。
“阿琳，记得我是谁吗？”沈奕的剑眉轻皱，问。
付琳眨了几下眼睛，竟然要从床上下来，俊逸的男人将她拦住，女郎又伸手要拔自己身上的输液管。
“乖，别乱动。”沈奕将她的双手握住。
一会儿，医生已经进来给付琳检查，病床上的女人双眼怒瞪着，一眨也不眨，张了张了唇。
“怪物。”
她的声音微弱，半会又说，“我要画画了，老板很看重……重……”
“老板很重……”
这些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
沈奕眼底流露出一丝疼惜，一旁的医生摇了摇头。
“再过段时间，她身上的伤口凭着吸血鬼的自愈能力恢复。”医生说。
沈奕抬了抬嘴角，就这样静坐陪着风言风语的付琳。
她再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没有自我意识。
直到半夜，付琳的毒瘾翻了，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颤抖地身体抱住自己。
在她身旁睡着的沈奕立刻起身，将这个瑟瑟发抖的女郎搂在怀里。
“呜呜……”
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双眸通红，十指在沈奕的手臂上抓出了血痕。
“难……”
“难……”
她甚至不知道痛苦时怎样表达。
沈奕的剑眉紧皱，将付琳抱得更紧，他的心在疼痛。
怀中的女郎挣扎，发狂地尖叫着，獠牙咬住了被褥，眼泪一滴滴打湿了沈奕的手臂。
“呜呜，难……”
然而就在这痛苦之中，付琳的眼眸暂时恢复了清明。
如同万虫吞噬，她尖叫，踢打，都没有用，她好痛苦，好痛苦！
这样的痛苦一直持续着，直到她昏去。
一周都是这样，每夜病发时，沈奕陪在她身边，擦去她眼角的眼泪，抱住她颤栗的身体。
“啊啊啊……”付琳的眼底浮出绝望。
噙满泪水的红眸，看得沈奕一滞。
眼前，这个从不认输的女人的眼底的绝望如此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