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忍着身上的酸痛感四下打量了这地方,的确就是藏书阁,不过此时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沈笑在我跟前。
“陆临怎么了?”
她便笑,笑得眉眼弯弯,笑得花枝乱颤,这般妖冶的容颜,让我……胆战心惊。
我的陆临,不会是让她怎么样了吧?
身心疲惫,但我还是努力地从身下抽出来那被压得几乎麻木的手臂,弱弱地扯过来沈笑的一缕衣裳,把方才的话又强调了一遍:“陆临……他怎么了!”
沈笑一步上前,双手劈在我胳膊上,“咔”的一声,那尺骨都要断裂了。我慌忙抽回了手,低下头去忍着痛楚,整个人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如今的我,可真是伤痕累累。
沈笑俯***来戳了戳我的脸颊,笑嘻嘻道:“陆临师弟呀,他也不知怎的身体特别虚弱,直接就晕倒在我跟前了。别说他还真对你挺上心的,昏迷之前非要我来找你……这不,我就来了么。”
一定是陆临破除了结界,又对我使出了“隐”术法,所以才耗费了那么多的仙力,才会造成昏迷这种情况!
而他在昏迷前遇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沈笑,故而他只能寻求她的帮助。
昏迷之前,陆临想到的还是我……
我双手抱膝,头颅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上,说不清的自责在内心里翻涌。终究是我拖累了他,如果没有我,他只能是一个逍遥的仙人,而不是落在这沈笑的手里。
但是,我想我能够逆转。
“哟,师妹,你这身后可是禁书区啊,你不会是去了那里吧?”
沈笑在我面前来回踱步,一双靴子晃来晃去,弄得我心神不宁。问就问吧,我决定采取一问三不知战略,我所经历的一切,都由她去想,抵死不认不就成了。
沉默侵袭了周边的空气,沈笑自觉无趣便也不再踱步,敛了衣袖俯***去,素手挑起我的下巴,依旧是保持着那纯洁的笑容:“师妹,你若是肯告诉我你是为何弄得伤痕累累,是不是去了禁书区,我就带你去见陆临。毕竟他那么……信任我。”
这也是我的疑惑之一,是不是陆临昏迷之前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故而叫沈笑过来?不,细细想一想,最初他与沈笑相识两个人就在那调情,陆临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虽说当时他是为了跟我置气,但也不至于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子就过来卿卿我我……
我把干裂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笃定地问:“你与陆临,是不是早就相识?”
沈笑一个潇洒的转身过去,愤愤地甩了甩袖子,那一抹淡青色的衣袂从我脸上滑过,带着浅浅的香气。
她讥讽道:“你也没有陆临说的那么笨嘛?起码还能猜出来我们曾经相识。”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一些温热的气息窜上脸颊,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我?”沈笑倚着高高耸立的书架,抱起双臂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唇边还带着自嘲似的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修仙弟子而已,哪像陆临师弟,来头那么大。”
他是上仙,我知道。
所以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带我去见陆临。”
“师妹,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沈笑扬起了下巴,轻蔑地看着我。
我垂了睫毛,低低地看着自己布满了血痕的指尖,像是有一团气堵在胸腔,不得释怀:“那不妨就告诉师姐,我就是距离禁书区太近了,故而被一束光芒拉进了结界,而且意外地发觉里面有一头怪物,这不才惹得一身伤。”
沈笑转了转眼珠,将信将疑地瞥了我一眼,随即也不打算跟我磨下去了,勾了勾手就说:“你自己起来吧,别说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就行,否则小心陆临的小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能够见到陆临,我也没有任何的愤懑了,双腿撑在地上,我艰难地扶着一排书架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随在沈笑身后。
她故意走得很快,我只得迈着小碎步,忍住了那钻心的痛楚尽量加快自己的速度。只有我知道,如今身上的伤都是自作自受。
若是不那么依赖陆临,也不至于被那另外一个自己所罚。
于此,我对于芦笙没有半点的埋怨。
走出了藏书阁,才发觉这时候已经是深夜。更深露重,但闻蝉鸣,温柔的月光洒下来,为织岁山添上了几许神秘的色彩。
藤萝攀附在回廊顶上,如拧麻绳一般蜿蜒扭曲,但见那一丛丛藤叶在晚风轻拂下摇曳着,时间在露水的滴滴答答声中缓慢流过。
夜晚的织岁山太过安静,静得我只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还有靴子和地面的剧烈的摩擦声。奇怪的是,那沈笑走起路来非常轻盈,宛如蜻蜓点水似的,一点声响都不带。
这让我很是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一个正常人。
为了防止她随便找个房间把我关起来,我的右手始终触碰着左手无名指上面的浮沉戒,随时随地都可以召唤出照月剑来和她殊死一搏。
好在沈笑并没有耍什么花样,她带着我停在了一扇门前面,破旧的木门上附着淡淡的白色,一看就是被设置了结界。
沈笑只手破除结界,推门而入,简陋的床榻上,陆临直挺挺地躺着,若不是看见他胸腔还在一起一伏,我甚至怀疑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那么微弱的呼吸,仿佛随时都可以断掉。
“陆临、陆临……”
我勉强支撑着身体走到床沿,带着血痕的指尖覆上了陆临的额头,还好,温度还是正常的,只不过他现在脸色白的像纸一般,真真的是虚弱到了极致。
陆临,对不起。
一滴清泪从眼角悄然滑落,一任它流下来我也没有去擦,冷不丁地,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如今看来只能是你去地宫里帮陆临找到那落神丹了,他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用真气吊着的,若是没有那落神丹,三天之内他就会撒手归西。别看他来头大,可现如今的陆临实力已经大不如前,撒手归西可不是一个笑话。”
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了心怀,我打了个寒噤,心脏猛然抽了一下,痛得我难以呼吸。
“沈师姐,我姑且信你。”
因为陆临也信你。
依赖了陆临那么多次,这一次就让我自己来为他找到那救命的丹药,也让我不再那般矛盾。
指肚从他的眼睛上滑过,那昔日里深如潭水的眼眸此时紧闭着,为了再一次让他看见这温柔如水的月光,我一定要成功!
陆临,这一次,请让我来帮你。
“地宫在哪里?”
沈笑的目光也停留在陆临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忧郁与心疼,如同枯萎花瓣一般的唇翕动:“入口在弯刀湖下方,你自己可以找到的,对吧?”
“当然,我可以。”我站在陆临跟前,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咬了咬下唇忽而想到沈笑这个人我必须提防着点,“沈师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好好待陆临,若是我事成归来看到陆临身上多了一点点的伤,都唯你是问。”
“怎么会,我那么喜欢陆临师弟,怎么舍得伤害他?”
沈笑戏谑地笑了起来,光洁的手背从陆临脸颊滑过,调戏般的挑起了他的下巴,满眼柔情蜜意。
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会伤害陆临,真是够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我默默地记住了位置,以确保沈笑不在的时候我也能成功找到这地方,也免得受她牵制。
我还是第一次在深夜游荡在织岁山,好在我已经在织岁山度过了许久的时光,我也不至于像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那般,根本找不到方向。
凭借我现在的力气根本走不快,然而一想到陆临还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床榻上,沈笑的葱白指尖拂过了他坚毅的脸庞……我只能快一点、更快一点!
弯刀湖就在织岁山的东面,暗夜之中也看不清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唯有凉凉的晚风从四周拂过,衣衫单薄的我只能无奈地在空中瑟瑟发抖。
步子迈得太急,一时间我险些摔倒在地,好在及时地扶住了一架藤萝,待稳住了呼吸,我便继续前行。
隐隐地能够看到,那石桥上的凉亭里,似乎有一个人影。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在这里?难道这个影子,他不是人,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山精啊,鬼魅啊……
登时我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壮着胆子朝着那影子行了过去,只不过速度稍稍有些缓慢了。
细细看来,那人影似乎还在喝酒?咦,这鬼魅怎生如此风流?
想了想我还是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本以为在距离他十步的时候就会被发现,哪知道这玩意儿的警惕性实在太差,我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台,你知道地宫怎么进吗?”
问出来我就后悔了,万一这人把我要去地宫的事情告诉了吴策师傅,那我可怎么办?
可当他幽幽地转过脸来,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纪、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