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让陆临去找齐四种宝物,这四种宝物聚集齐了,不就是用来封印天究剑的么?”
“是。这四种神器也只有这么一个作用。”
“那如果他真的属于妖界,又怎么会让陆临去封印天究?妖界不是即将把天究剑熔铸成功了么?”
“熔铸天究?”
风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衣袖在晚风中轻轻拂动,严肃的表情在任何人看来都会浑身一颤。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顿了顿想要问问,可他忽然间又开了口:“宁小栾,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我告诉你,我之前想要你做的,其实并不是刺激他一下,而是……刺杀他。”
“刺杀太子?”
我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经过了这么四个字的袭击,忽然间我就清醒了过来。高高站立的风宴,木质的宫殿,我不禁有些怀疑,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刷的一下,风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那张脸在我眼前不断地放大、放大,血盆大口仿佛要将我吞没……
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说道:“你以为现在的他,还是太子青行么!”
我骇得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是了,他并不是曾经的太子青行了,但是刺杀他,要我如何,如何做得到?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隔了一定的时间,我再一次问出了这个深藏心底的问题。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他加重了语气,狠狠地说,“重要的是,现在,我要你去刺杀太子青行!不然……你就等着留在这里,受他折磨而死,或者,被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这样的话,我相信他会给你一个更好的结局!怎样?”
不不不,我不可能一直拖着时间呆在这个樱岚殿里,也不可能每天在太子青行跟前晃悠,就冲着他那股子藏在骨骼里面的阴狠气息,我就不敢多待!
我要去见陆临,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去!
刺杀了又能如何,他会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祁樱,有了这么一层,他就不会轻易地杀死我,而是会把我关押进入牢狱,到时候,还是可以想办法逃出去的。只要证明了他并不是真正的太子青行,一切都会好的,我的罪责,也会被得到宽恕。
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再三权衡,最终咬着牙答应了风宴:“好……我去刺杀他!”
“你的时间可不多哟。”风宴的样子又恢复了正常,依然是站在窗台那边负手而立,任由月光洒在他的衣袍上面,“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时间久了,你的情郎说不定就会把你忘记了……”
倏地一下,他瞬间消失在了这大殿之中,速度极快,在我看来好像是被风吹走了一般。
而就在这时候,我的意识在也渐渐地消退、消退,渐渐地变成一片空白。一些凌乱的画面闪过,夹杂着我凌乱的思绪。
之前的时候就感觉风宴让我过来并不是简单地去刺激刺激太子青行,毕竟祁樱已经死了,他对于祁樱的感情我也已经看到了……也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居然找我来刺杀太子青行!
也难怪他手里握着的筹码是玄冰刺了。
而且风宴这个人,最初不告诉我就是为了把我骗过来,等到我过来了,心甘情愿地蹲在他挖的坑里面了,他就能够随意地指使我做任何事情。
他倒是聪明。
而对于我来说,也别无选择了。
这一觉我睡得并不安稳,想来想去,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这个所谓的宴会,人多眼杂,我可以在他的饭碗里面下毒,虽说这一招比较卑劣,但关键时刻应该还会奏效。
小泉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女,医官给我开了药方,她可以随意地进出药王殿里面去取药,如此一来,得到毒药的几率也就大了一些。
这是我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之时,所想到的方案,但是具体怎么来做,还是要和风宴商量商量。
脑袋昏昏沉沉的,这太子妃的玉枕硌得我后脑勺有些疼,唉,一看我就是贱命,进行享受居然还这疼那疼。
奇怪的是,醒来的时候腿也有些疼,于是我坐在床榻上揉了揉膝盖,眼角的余光瞥见帘子之外站着一个人。
隔了一层薄纱一般的帘子,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只能辨别出来那是一身的女装。
“小泉?”我试着唤了一声。
“回太子妃,奴婢在。”
这是从耳朵里面传来的声响,但与此同时,脑海之中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也还是小泉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你想好怎么办了么?不用说话,想要回答我,就在脑海里面把语言组织起来就可以了。”
隔空传音。
他居然连这种本事都会了,可为什么他不以自己的力量去刺杀太子青行?那只有一个解释了,就是这太子青行实在是太过强大,他根本无法奈他何。
为了保险起见,我打算用双重办法,先给他下毒削减他的仙力,尔后自告奋勇进行剑舞,在剑舞的过程中实施刺杀,你意下如何?
我在脑海之中把这些话组织起来,本以为他听不清楚,就把这句话在脑海之中过滤了两遍,第二遍进行到中间部分的时候,又有一句话传了过来。
“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
简短的一句话过后,小泉忽然间撩开了帘子,用银月钩将帘子钩好,毕恭毕敬地站在床榻之前,问:“太子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神仙基本上都不用吃什么饭菜,我歪着脑袋想了想,于是说:“去给我倒一杯茶来吧。”
“平日里娘娘最喜欢的滨阳落雪可好?”
滨阳落雪应当是一种茶叶的名字,我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反正实际上我也不是想喝什么茶,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起码太子青行过来了,看着我们两个还有一副主仆的样子,而不至于引起怀疑。
小泉兀自走到柜子那边,打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撮茶叶,又取了一碗水,开始泡茶。
她的手法极其熟练,看来天长日久,她也为祁樱泡过不少的茶。
很多时候我佩服风宴,毕竟对于一名男子来讲,对手如此强大,他又只能这么委曲求全地幻化成一名婢女,从而能够长久地陪伴在祁樱的身边,实属不易。
趁着泡茶的工夫,我系好了衣带,赤着脚走在这木地板上面,到了梳妆台之前便是用祁樱从前的木梳开始梳发。
镜中的容颜依旧如同我从生死边缘醒来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一张脸,只不过麻花辫被拆散了,青丝如同瀑布一般垂下来,乌黑柔顺。依旧是大眼睛小鼻子小嘴,说不上多么倾国倾城,但也算是漂亮清秀。
指尖抚上了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镜中人的唇瓣轻启,问:“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回太子妃,今天晚上便是宴会了。”
晚上……
我来这宫殿不过区区两天的时间,哪知居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去一别,也没有和简瑶他们说,此去行刺,也不知道性命是否还在。
可若是不去行刺,风宴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或者揭穿我的身份,在太子青行面前,我也难逃罪责。
再承受不起这样的罪责了,经历了这么久,我终于是明白了,赎罪,是一个多么艰难的过程。
“祁樱?”
“啊?”
一声呼唤把我从漫天的思绪之中拉回来,眨眼之间,镜中已经多了一张脸,那是太子青行温和的面容。
我捡起了梳妆台之前的桃木梳,开始细细地梳理发丝,他就站在我身后,安安静静的,周围都暗了下来,唯有那枚龙佩发出浅绿的光泽。
他说:“想必你已经听小泉说了,宴会安排在今晚,我要让所有的仙都知道,我的太子妃……回来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默然不语,嘴角试探着勾出了一抹浅笑。对着镜子我才发现,原来祁樱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只不过在逢月岛的时候,她从来都不笑。
会不会夜深人静之时,她与风宴偷偷地交流,也还是会笑一笑的呢?
心尖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弥漫上来,如同洪水一般将我的心怀覆盖,我依旧梳发,眼里却有了几分柔和。
青行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说:“今日里我有些忙,到了晚上再来跟你一同去赴宴,可好?”
“嗯,好。”
我梳好了发,偏过头去看太子青行,看这个我即将要刀剑相向的人。
此刻,他还在对我微微笑。他揉了揉我的发,甚是君子地嘱咐:“等我。”
等你回来。
我当然是会等你,等到你带着我一同去赴宴,尔后换上盛装为众人献舞一曲,提了剑,去刺向你。
这一切,都是我身不由己。
唯有这样,我才能够得到玄冰刺,我才能够将那即将出世的天究剑封印,那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愿望,而是和众多贫苦民众共同的愿望。
妖界已经侵入了乌陵城,还不知道简瑶他们怎样了。
我目送着太子青行远去,与此同时,看到了袅袅升起的茶烟,那淡淡的茶香侵袭了鼻尖,很是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