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她边说边从木凤钗的手上接过石头,见他长得结实一双乌黑黑的大眼珠滴滴直转,看到木柔桑抱他,露出可爱的笑容,流着口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木凤钗忙拿了帕子给他拭口水,说道:“石头现在长牙了,堂姐仔细他咬人,我娘等会子过来,先带下人安置行囊了。”

柳姑姑在旁一听,忙伸手接了过去,虎着脸对石头说:“敢咬人,我定要打得他屁股开花。”

石头已快一岁了,虽听不懂柳姑姑说什么,却也知是在训他,小嘴瘪瘪,眼泪儿在眼窝窝里打转,偏生大家都只是在一旁看戏,却没有人去哄他,瞧着好像不对劲,又硬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木柔桑见了憋着笑说道:“好了,咱们先进屋去!”

几人落座后,秦桃花又把店里的帐本交给木柔桑,方叹息道:“也不知是年纪越长越大还是怎地,总觉得这日子不如小时候那般子太平。”

木柔桑啜了口茶,抿嘴轻笑,说道:“你不会又念了劳什子经书,想做什么诗吧!”她最是见不得小姐妹这般样子,好端端地伤春悲秋。

秦桃花也不过是一时感慨,说道:“只不过是一时有慨,我哪有女先生那般本事。”

木凤钗管事后人也越机灵,接口说道:“桃花,你也莫烦忧,好在咱们彩衣阁前阵子猛赚了一笔,现下也不过是一时冷清,我们正好借这段时日好好松泛松泛。”

“怎么?彩衣阁的生意很差么?”木柔桑自回了小山村便一直地里家里两头忙,还要忙自己的嫁妆,根本没多余的心思想旁的。

“往年,这时那些官夫人,富贵家的,哪个不忙着裁夏衫了,偏那皇上弄出一处又一处,折腾得大家伙都没心思打扮了。”秦桃花提起今年朝廷发生的破事儿即爱又恨,只觉得牙根痒痒。

木柔桑翻了一下帐册,说道:“看来今年彩衣阁的收入怕是要减上两层了,只希望过段时间能好起来,我那棉布庄原就受选采的影响,如今又演了这一处,怕是要到夏日里才能缓过来,罢了,左右今年这铺子生意是不如往年了。”

她也懒得再翻帐本,与两人说起河对岸的地皮子一事,秦家与木凤钗家也是算了村里的份额,只是两家是除木家之外最富有的,少不得也添了不少地。

“堂姐,我娘说了,河对岸那处地皮子,分一半给我做嫁妆,另一半给了我哥,再准备把公中的田地也添上些。”

木凤钗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了眼柳姑姑手上抱着的石头,方才道:“我娘说,石头是她带大的,往后他也要给我娘养老送终,也给他留上些。”

木柔桑虽也喜欢石头,到底不似木意杨两兄妹与她感情深厚,到不是因为他的出身,实在是因为她不待见石头那个爱爬人床的娘亲,所以,她听后只是轻轻一笑,却并不多言。

自此,木家小院又多添了两株娇花,天天不是绣花,便是带了小丫头下厨做点心,到是木柔桑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往昔三人也是这般玩耍,只不同的是,桃花与她都已开始做嫁衣了。

日子平平淡淡地缓慢前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乍起,这次的朝廷却是颁布了新政令,小山村得到消息时,已是政令颁布有一个半月了。

村长得了消息忙打发人敲锣打鼓沿着村路从东跑到西,从西又跑到东,连单独居于村西尾,小坡地上的木家也没有落掉。

“大喜事,大喜事!”

“咚咚咚!”

“哐哐哐!”

“小山村有大喜事啦!”

一阵声音惊扰到正在桂花树下刺绣的众姑娘们。

木柔桑放下手中的针线,偏头听了一耳,方才说道:“春意,听这声音似是村长爷爷家的小厮在喊,你且去门口看看,到底是何事?”

春意听了吩咐,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笑道:“姑娘,好像是说喜事,奴婢这就去问问。”

“春意,问仔细点。”

“可不,听着确实像是说喜事,你也甭顾着和那人聊天,得了消息快回来告诉我们。”

一众小绣娘子也跟着嘻闹。

淡淡的暖阳下,小绣娘们脸上都挂着娇嫩、稚气的笑容,如春露下的小花骨朵儿,心中对无忧的生活充满欢快!

木柔桑伸了个懒腰,把绣花绷子扔到倚栏处的木长条坐位上,站起身来故意绷起脸,说道:“咳,你们这般子得闲,不若我来检查检查你们的绣活可有长进了?”

“啊,不是吧,姑娘~!”

“哎呀,这个怎么办,头先姑娘教的针法,奴婢还没有练熟呢!”

“啊,啊,啊,姑娘,你真检查?不是说了再过十天的吗?”

木柔桑憋着笑故意道:“不然呢?我可是要瞧瞧你们可有偷懒。”

院子里顿时响起叽叽喳喳的脆声,小小院子里春意盎然。

木柔桑不过是才指点了两个小绣娘的针法,春意便撩起裙子快跑过来,远远地便喊道:“姑娘,大喜,姑娘,大喜!”

她闻言不觉送了春意两个白眼球,什么姑娘大喜,这感觉就像她上辈子进水果店,老板娘招生意一般:看看靓女,买点靓女。

“你家姑娘的日子还没定下来呢,我说春意,你可是着急嫁人了?”

春意奔到她跟前,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儿,鄙视木柔桑道:“姑娘,是你着急了吧,放心,未来姑爷可是说了,等你及笄后便商定成亲的日子,姑娘出嫁的日子都不远了,奴婢更不用急的,奴婢几个万没有离开姑娘的打算,所以,要急,也是姑娘着急啦。”

木柔桑不过是说她一嘴,她便俏皮的要回十句,惹得院中的一众小绣娘们笑得东倒西歪。

春景笑趴在春染怀中,说道:“看看,就春意这蹄子脸皮子厚,也不怕咱姑娘恼了撕掉她的小利嘴。”

春风坐在她旁边推了春景一把,说道:“你好生坐正了,一会子叫柳姑姑瞧见,少不得又要训你一顿坐没坐相,姑娘性子好,惯爱玩闹,哪舍得撕了她的小利嘴。”

春景闻言吐吐小香舌,当真坐正了身子朝院子里的春意喊道:“你说大喜,都墨迹了半日,到是快些说出来,也省得我们心中像小猫儿在挠一般。”

春意笑道:“还不是姑娘先打趣我,你且等着,我现下就说。”

她又转头向木柔桑回禀:“姑娘,先前是村长爷爷家的小厮,说是村长爷爷打发他喊话的,朝廷已贴出布告,说是于今年秋冬季大修运河,而修河之事便分摊到了沿河各地藩王头上,锦王也随即发了布告,说是指定了蜀州修建运河的大码头便是在咱小山村的西边那处洼地,姑娘,咱未来姑爷眼光真是好。”

春染也道:“可不是么,瞧瞧,咱未来姑爷算得那叫一个准,不差分毫。”

木柔桑听得几人都夸杨子轩,耳根子微微泛红,娇羞地啐一口:“他不过是运气好蒙中罢了!”眉眼间却不无得意。

又道:“去叫个婆子把信送去给两位哥哥,叫他们好生高兴下。”

春染几个相视一眼,也不戳破她的小把戏,免得木柔桑羞恼了,只是抿嘴笑笑,又各自忙活开。

木槿之与左人贤得了信后,从河对岸快步赶回来,刚进二门便开口喊道:“妹妹,当真是喜事啊!”

木柔桑在正屋走廊下站起来,快步迎了出来,笑道:“哥哥回来了,二表哥呢?”

木槿之与她一并往里走,说道:“他留在那里看着,请的这些泥匠没人看着不行。”

木柔桑娇笑问道:“我今儿站在门外看了一眼,看到有不少灰白色的石块已铺上地面了,可是地基都打好?”

他点点头,说道:“差不多了,地基用的是打磨好的青石板,即厚重又耐用,上面便是要砌青砖,你的那些松木很快便要派上用场了。”

“即如此,许是等秋天,这沿河的街市便能建起来了?”木柔桑闻言一喜,有了街市,这小山村便越发热闹了,村民们再也不用天未亮便早起赶集了。

“嗯,等明年,小山村花红绿柳时,又是一派光景了,到那时,小山村才算是真正立下万年根基。”木槿之心中无限感慨,唯遗憾父母双亲早早辞世,他两兄妹不能膝下尽孝。

随着朝令颁布,小山村还沉浸在欢天喜地中没缓过来,锦王又一道命令却是狠狠摔醒了众人。

木柔桑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家书,是左人佑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姑娘?”立于一旁的春染几个发现她的不妥。

木柔桑伸手抚额叹息:“原本修运河是好事,没想到却是成了坏事!”

“姑娘?不是说修了运河,咱小山村及周边的几个小村庄都要受好处吗?听说连平安镇都来了不少商家落户。”春意十分不解地问。

木柔桑苦笑,把手中的家书小心折叠好,说道:“真是多事之年,舅舅来信说,锦王有感藩地库房空虚,又因修运河一事耗费极大,欲拟今年征税加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