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木槿之苦笑道:“我的就算了,玉淑自己个儿的食邑便不少,哪里管得过来这般多,再说了,我那点子家当她也瞧不上眼。”

左人文一听,也道:“秀珠还要帮母亲管理家事,也是忙不过来,我若再把这些交给她打理,怕是她恨不得要咬我几口方才能出气。”

杨子轩一想,各家情况不一样,木柔桑也是在家闲得发慌才愿意帮他打理。

遂又道:“是我想叉了。”

木槿之抬头望着飘起的大雪,年复一年,雪依旧如昔,只是当年坐在茅草屋内看雪景的兄妹,如今已成为了人上人......

几人来到左老夫人的主屋外,廊下有三两个婆子丫头正在清扫积雪,里头传出一片欢笑声,室外的雪都快被这亲情给融化了,看上去也不再那么寒冷。

左人文、木槿之、杨子轩三人抖落身上的雪花,进了门就着火盆子取下斗篷交给小丫头,听得里头传来左府女眷及木柔桑、靖安郡主、刘桂芝几人的说话声。

在外间门口处候差的小丫头见了,忙朝里边喊道:“老夫人、夫人、少爷,人来了,大少爷请了表少爷,表姑爷进来了。”

左人贤正与木柔桑说话,问她在那府可还好,听得几人来了,急匆匆地迎了出去。

左老夫人瞧他那样子,极宠溺地说道:“媳妇子,你看这孩子还没长大呢,便是咱家小猴儿也嫁人,他这媳妇子也该有个着落了。”

左夫人十分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做答。

木柔桑在一旁打趣道:“外祖母,怕是舅母挑花了,左瞧着这个好,右瞧着那个好,只恨不得把合她心意的都娶回来,这会子心中只怕后悔少生几个了。”

左夫人笑骂道:“你个小丫头,不过是嫁了人才没几日,这脸皮子就练得比城墙厚了。”

“外祖母,你瞧,舅母欺负我呢,我不依,今儿可是吃定舅母了!”木柔桑虽嫁了人,却是还如往日般爱在左老夫人,左夫人跟前撒娇。

左老夫人心中那个高兴啊,瞧着木柔桑在那府不像吃亏的样子,心中的大秤砣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唉,你嫁了人,虽说离咱家不远,可到底不如在自家自在,如今见你这样儿,怕是到了那处也没有吃过苦受过累,我这老婆子便能安心了。”

木柔桑笑道:“是外孙女不孝,叫外祖母担忧了。”

左老夫人伸出老枯手摸摸她的头,说道:“你娘去的早,你又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我自是要多疼你几分,你若是过得不好,我往后老去了,便是在地下也不能安生,如今你与槿儿都成家了,我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一眼靖安郡主,方道:“只有一条,人这辈子十事八九不如意,便是只有一样如意了这日子也算是过得去了,你们往后好生过日子,夫妻间凡事也切莫要钻牛尖角,多多为自己的夫君着想。”

木柔桑与靖安郡主忙应下,不敢不从。又见得左人文两兄弟及木槿之、杨子轩进来给她老人家请安,一时屋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众人都围着左老夫人说笑,到是把她哄得笑声不断。

到了晚间,左府亮起了大红灯笼,给左府凭添了一份喜庆,因都是家人也就没有分内外间,只是在饭厅里摆了两桌,用屏风隔开了分男女主。

女眷这边自然是左老夫人坐首座,她人老心不老,又与一众小辈们闹着吃酒耍乐,一直闹到二更天方才散了各自离去。

回了杨府后,杨子轩与木柔桑并没有就此回屋睡,叫车夫把两人送到了西门角从那处穿过花园子,绕过侯夫人的主院,先去了杨老太君的院子。

“可是三少爷、三少奶奶?”

守门的婆子听到院子外有人说话,忙开了门迎了出来。

杨子轩抬头看向开门的婆子,笑道:“正是,祖母可睡了?”

那婆子忙回道:“还没呢?今儿一直念叨着三少奶奶不知几时方才回来。”

木柔桑暗中调皮的吐吐香舌,杨子轩见了笑道:“我们刚回来,这就去给祖母请安。”

那婆子忙引了两人进去,自另有人去禀明了杨老太君。

两人进去时,杨老太君正紧绷着脸侧坐在罗汉床边面对着窗外出神。

木柔桑与杨子轩对视一眼,糟了,回来太晚杨老太君生气了,两人先请了安,杨老太君示意两人起来,却是不吭声,这是表态她还在生气中。

她忙乖巧地走到火盆子前,拿火钳拔了拔火盆子,又加了两块银丝碳放进去,一双水眸灵动地看向杨子轩。

杨子轩见了忙道:“祖母,这银丝碳用着可还合心意?”见她依旧不说话,求助地看向木柔桑。

见他那似撒娇又似求助的样子,木柔桑忍不住笑了,拉了拉杨老太君的衣袖,撒娇道:“祖母,孙媳好容易方才从嫂嫂那处讨了些御制糕点回来,原是想孝敬祖母的,唉,原来祖母并不稀罕啊,子轩,要不咱俩等会子回去吃了?”

杨子轩看了眼有些意动的杨老太君,说道:“娘子说吃咱们便吃了,说实话,那糕点清甜而不腻,实在是难得的美味,若不是嫂子原就不多,我到是想多吃几块,你偏还要单独讨要一份给祖母留着,现下到好,祖母即不喜欢,咱俩躲回屋里悄悄吃了,谁也不给!”

“谁说我不吃!”杨老太君终没有忍住开口了,笑骂道:“一个两个都不着家,哼,你们是真不稀罕杨府了?”

杨老太君今儿可是动了肝火,别说是杨子轩这小两口,便是苏婉儿那一对也是在她娘家磨了一天,吃过晚饭了才回来的,而侯夫人一见两小的都不在家,自己也带着杨娟儿回了娘家,于是,原本是热热闹闹的腊八节,就只有杨老太君与忠义侯两两对望,捧着个粥碗默默无语。

木柔桑一听这话就知不对劲了,杨子轩更是只小狐狸,忙走上前去给她捶肩,说道:“瞧祖母说的,我生不改姓,死不更名,我是杨家的子嗣,哪有不稀罕的道理。”

尽管他心中十分嫌弃侯夫人那个狠心的女人,还有以嫡子为重的忠义侯,但杨老太君却是这府中唯数不多关心他的人。

木柔桑听后再一细想,又朝站在门边的春染递了个眼神,见她出了门这才笑道:“祖母,莫要气了,孙媳瞧着今日是腊八节,心中甚是想念兄长,便去给兄长送了腊八粥,不想外祖母她老人家也是许久没见到孙媳,便打发人来接了我俩过去,又留了晚饭,一时高兴......是孙媳的错,不该在这腊八节不陪祖母。”

说到底,这也是人之常情,木柔桑是在左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又时时得了她的教诲,哪是一般祖孙情可比拟的。

杨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别跟我装可怜相了,我知你素来是个孝顺的,今日才没有跟你发火,只是你也得记住了,你如今是杨家媳妇,一切都要以杨家事为重。”

木柔桑见她老人家是真伤心了,尽管心中不舒服,但还是应下了她的话。

杨老太君也不意欲为难小两口,遂又道:“虽说你是回娘家了,难为你还记得我这老太婆,不像有的人,那心啊都是搁在娘家不在杨府。”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杨老太君可是杨府最高的长辈,她这是说苏婉儿呢还是侯夫人呢?又或者两者皆有?木柔桑的猜测其实离真相已不太远了。

见得杨老太君不再生两人的气,便忙叫了春风把御制点心捧了上来,说道:“祖母,孙媳瞧着这糕点松软味道又好,便讨了来好孝敬祖母。”

杨老太君到底因她的话面色好瞧了许多,接了她递过来的糕点盘子,就捏了一小块吃了,说道:“这味儿不错,确实是御制点心,唉,我还年轻时,那时刚嫁过来没几年,便生了你们父亲,有一年皇上宴请大臣内命妇,我也就随着一并去了,没想到打那以后,到时三天两头能进宫玩耍,后来先太后去逝,去宫内的日子也就少了一半,再后来,你们的祖父也死在了边疆,便再也没有去过了。”

谁又能理解这位饱经苍霜的老人心中的苦闷?木柔桑见她伤心忙劝道:“祖母只管放心,子轩现在当差可努力着呢,又有父亲看顾,想来祖母往后定有机会再进皇宫耍耍。”

杨老太君被她哄乐了,笑道:“你就哄我吧,不过,你们这一代的将来,怕是要落在轩儿身上了。”说到这儿她放下糕点盘子,伸手拉住杨子轩的手轻拍,又道:“我知你恨透了你母亲,只是智儿是你一脉相承的大哥,你非池中鱼,迟早有一天要冲天而起,祖母在这里为那不争气的大孙子讨个人情,便是将来你若得了权势,我这老婆子也不求你帮衬他多少,只求你看顾着点,他将来好歹也能混个侯爷当当,只要日子过得下去便可。”

杨子轩面色复杂的看向杨老太君,他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说道:“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