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见说不动他,只好作罢。
不一时听见婉容回来的声音,却是只领回了晚饭,没有傅恒要的腊肉。见傅恒朝她询问地看来,婉容面上便有几分讪讪的,吱唔道,“厨房说今天时候晚了,管冰窖的婆子也不在值上,找不到人开窖门,说是让明天再去了要。”
傅恒沉着脸色不发一言,徐明薇点头道,“既然拿了饭,自去摆了。”
又问傅恒道,“这是还没在外头吃了罢?一会儿我让徐婆子再添个汤,凑合着吃点?”
傅恒点点头。余光却瞥见婉容提了食盒往外头走,奇道,“不去偏厅摆了,还要拿到哪里去?”
婉容回头应道,“奴是打算先去后头看看汤炖好了没。若是好了,也叫婆子一块儿端了上来。”
尽管她语气镇定,傅恒却是不信,拦道,“先搁着,你自去后头,今天熬的什么汤?”
婉容只好把那食盒放下,回答道,“说是豆腐鱼头汤,加些豆子添个鲜口儿也是合适。”
又看了一眼徐明薇,才捧了拣好的豆子去了。
徐明薇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食盒,问傅恒道,“你今个儿回家,可曾去了娘的院子问过安了?”
傅恒摇头道,“还不曾去过。这会儿正是晚饭的时候,不愿去搅了,因此直接回院子来了。”
说着却是转到桌子边上,顺手揭开了食盒盖子。顶上的一层摆了三个素菜,雪里蕻炒豆腐丁,合着一盘荠菜碎子,一盘辣炒白菜,却是一丝热气都无。傅恒面上便有几分不好看。再看了底下的,油汪汪的一碟子红烧肉,只见油花,却不见肥肉,都是些肉皮和煮得发柴的瘦肉丁子,同样也是冷冰冰的,不见热气。
傅恒攥紧了拳头,转过脸来眼睛都是红的,怒道,“你在家就吃这些?怎地从不曾与我说了?”
徐明薇笑道,“又不是吃不得的,厨房要做这么些人的吃食,总有一时想不周全的。再说也是婉容今天去的晚,这会儿天气也不冷,菜凉了也不碍事。”
傅恒心中越发窝火,厨房敢在吃食上做这样的文章,没得了他娘的首肯是断不可能的。徐明薇好歹是他亲自迎娶了进门的妻子,他娘就算心中再不平,也不该扫了他的脸面,不与他说一声,就使了这样拿不出手的路数。
这要是传回徐家去,他自己在外头吃香喝辣的,妻子在家守了冷饭冷菜……身为一个男人,却连自己的妻子都照看不好,原本在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尽荣宠的,到他家却被养成了这副可怜样子。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外头行走?!他们傅家几时成了这样刻薄的人家?
原来他那句话说错了,不是他的妻子拿了刀子戳他的心窝子,他的母亲才是。傅恒心中不无失望,怒气渐渐消了,才对徐明薇说道,“这菜也不吃了。你若是饿,先垫碗汤。我让小六子去宏庆楼定个盒子来,今天咱们就吃外头馆子的。”
徐明薇淡声道,“也好,原也在头疼你这忽然回来,没个好菜备着,既是要叫了馆子的,让小六子再买两斤杏花糕来,有些日子没吃了,连着什么味儿都快忘了。”
见傅恒面上又是一紧,徐明薇心里叹道,吃了几天的冷菜,也总算是叫他碰上了。这后宅的软钉子,实在是叫人又受了委屈,又叫不得委屈。不提罢,那便等着继续吃冷饭;提罢,顶多罚厨房的几个月钱,王氏自然能推脱得一干二净,往后照样送了冷饭来,再说,却是她矫情气量小,做劲儿了折腾,落不了好名声,娘家也没有为着一碗饭寻上门来的道理。
但要叫她生受着?徐明薇眯了眼,看着傅恒召了小六子进门,撒银钱让他出门采买,心里便是一声冷哼,你要折腾了我,我便折腾你儿子,看谁折腾得过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