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姚海东这个曾经暗恋过自己的男人,这个一心想让冷鸿雁当好将军夫人的人,再一次打来电话时,她真的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而且只有在他面前,她还能够真实一点,在别人面前,哪怕是她的小傻子面前,她都不可以这么随意地想哭,想笑。
这人生啊,过得还真是别扭。为什么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东西,自己却那么不加珍惜呢?真的是自己错了吗?是自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吗?冷美人如此这般问过很多次自己的内心啊,可是她就是绕不开她的小傻子,这让她怎么办呢?
姚海东一听冷鸿雁这么说,紧张地问:“部长,没发生什么事吧?”
冷鸿雁一听姚海东如此紧张自己,马上又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有些感伤罢了。”
“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姚海东长长地松口气说,仿佛冷鸿雁的一切还真的牵扯着他的全部一般。这让冷鸿雁着实感动着,至少她还有这个可以信任和依赖的朋友。
“海东,我不想替小刘交换,我更不想拿我的全部自由去交换。我想和老爷子摊牌,我必须重新回到官场上去,没有我的工作,我会老得很快,而且天天守着老爷子,他迟早会厌倦我的。海东,你明白我说的这些吗?”冷鸿雁说来说去,还是个性情中的人物,一感动,就把自己的内心想法真实地告诉了姚海东。
姚海东一听,整个人全傻住了,他最怕的事情,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被冷鸿雁提出来了,老爷子说得清清楚楚,他需要夫人的倍伴和照顾,当然了,他最需要的是后院的安宁和默不作声,几个成功的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呢?何况是重新踏进官场,官场无论是哪一级别,全是暗流涌动,而且高风险伴随着,这样的一个圈子,纪老爷子肯放冷鸿雁出来吗?可冷鸿雁就不是一个把名和利看得超过一切的人,这样的人比需要名,需要利更难对应。她为了坚守宋立海的感情,逆来顺受地过着地下夫妻十多年,就一定有她坚守情感执着的一面,这一面,怕是任何力量都难扭转。
冷鸿雁见姚海东没说话,不由得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觉得我有今天的结果,比中了头等彩票还要运气好,是不是认为我太不知天高地厚,而且太贪,太想什么都要?内心说不定还会骂我,太不是个东西吧?在男人眼里,女人一过三十,特别是一到四十,基本上就没戏,基本就得在家相夫教子,而且还得安分守己才行。半点不安分,就会被你们男人打入地狱。这太可怕了,我越来越明白武则天为什么要自己撑权,哪怕以亲手扼杀掉女儿生命为代价了。在一个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她如果没有权力,她就没有一切的一切,何谈幸福啊。”
冷鸿雁的语气又是情绪化的,姚海东不得不说话,他说:“部长,命运往往就是这样,两个人,生命重叠的时刻,就是两条直线相交的时刻。最终,这两条直线都会分开。有的是中途分开的,有的则是一直到最后,由死亡来将它们分开。无论是怎么分开,都必将分了。
既然两个人迟早都得分开,为什么不交给命运去安排呢?部长,我是如此认为的。不是说你重返官场不好,而是纪老爷子已经明确地表达了希望你留在他的身边,他需要你。而且他是真心爱你的,被人爱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你又何苦还要重回官场受罪呢?
你也清楚,官场是男人玩的圈子,你何苦再和男人们一样去争得你死我活的呢?毕竟岁月不饶人啊,我们都已经人到中年了,还有什么不可以放手的呢?再说了,人到中年,看事情,看问题都理性化了,总不能还如年轻人一样对未来,对世界,特别是情爱关系,幻想得如天堂一般吧?而且谁又知道天堂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天堂什么都没有呢,说不定天堂比地狱还糟糕呢。
所以,部长,我个人认为吧,年轻人拆腾可以,年龄一大,就成了穷拆腾,吃力不讨好。而且我们这个年龄吧,拆腾不起啊。我们没有回头可走的,我们现在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还不允许走错才行。
岁月就是如此地教会人从小到大,再到中年和老年的。到了哪种年龄就该想哪种年龄的事情和问题,这样的人生才是对的。错位的人生,几个人会幸福呢?又到哪里去找幸福呢?”
姚海东一边说着,一边感叹着。他越这样,冷鸿雁越难受,说来说去,他们不可能接受她重返官场。可她总不能告诉姚海东,她害怕和纪老爷子爱爱的过程,哪怕才几分钟,就算是预热时,也顶多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可是女人不是男人啊,女人太过在乎自己内心的感觉,太过幻想白马王子的存在。
无论是公主的女人,还是是灰姑娘的女人,内心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白马王子人选,这个人选一旦落实到具体男人身上,就是女人们渴望的爱情,而爱情一旦开花,几个女人愿意把盛开的花儿给掐死呢?
其实女人们明明知道盛开再艳的花儿总有谢的一天,女人们也知道所谓浪漫无比的爱,压根就是她们幻想出来哄自己开心的。当我们赞颂三毛和荷西的浪漫爱情,当我们在感叹三毛为爱而自杀身亡时,几个人真正明白三毛的真正内心呢?她在荷西之后,曾经有一段那么追逐着骆宾王,在新疆那么美丽的一个地方,留下了她对爱的追逐和向往。
在对爱的向往这一点,女人和男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可这一点,她和姚海东说不清楚,也说不出口啊。
婚姻如同鞋子,适不适合只有自己的脚知道。外人看到的不过是鞋是不是名贵和低廉的区别。
这一点,冷鸿雁也是在经历之后,感触才如此之深。她也满以为自己有了将军夫人的头衔,就会满足于这个头衔带给她的一切辉煌,可是她的眼泪,她对纪老爷子身体发出来的老人体气的不可容忍,她越不过去啊。
尽管冷美人也知道自己会老,有一天,她也会有老人体气散发着,可是她现在盛不下这个将军,这个在外人眼里无比耀眼的男人,那种朽木的枯绝,总让冷美人除了要逃离外,她无处可藏。最可怕的一点是,她爱的小傻子需要她交易着,爱她的姚海东同样需要她交易着,她怎么突然就成了交易的中心人物?难道成为将军夫人注定就该与这样那样的交易为伍吗?
是啊,她巴心巴甘地等着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桂冠时,想过这个桂冠的代价吗?
冷鸿雁不甘心。这个世道已经如此之烂,她不想在有生之年再继续这么烂下去啊。她的不甘心越来越强烈,她清楚与爱情无关,这种不甘心是对整个男权社会的无奈和无语。她曾经是那么小鸟依人的一个女人,曾经把小三这个角色上演得淋漓尽致,可是今天呢,将军夫人的角色砸中她时,她还得不断地继续交易吗?
冷鸿雁心情极为不爽,但是她努力地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对着手机说:“海东,道理我想我懂。而且男人们从来对女人的想法就是给了她衣食无忧同时,再外加一顶夫人的贵冠时,她就得感恩载德,就得活得失掉自我,只有男人以及男人的世界。这公平吗?你说,我如果这么活着,与死去有什么两样呢?我也知道,两个再相爱的人,总有分手的一天,可是没到哪一天的时候,几个女人肯放手呢?放手后,她的天全部塌陷了,你明白吗?”
冷鸿雁的质问声响起来的时候,姚海东的大脑瞬间乱得失去了条理,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她怎么就还是要爱情不要将军夫人呢?这可是一种巨大的危险而且是可怕的导向啊。
姚海东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产生了后怕,那是一种极其无奈的后怕之感。
如果冷美人从未认识纪老爷子,如果她没有勾起这位实权人物对她的宠爱,她的这些想法也不过就是想法。可问题是她占据了这个男人的心,或者是她勾走了这个男人的心。几个被女人勾走的男人会放手这个女人?男人就是贱,越是得不到的女人,越想得到。越是不能宠爱的女人,越会变本加厉地宠爱着。
李世民之后的唐朝,后宫佳丽三千时,李治明明知道身为小妈子的武则天不可以去宠爱,可人就是这么怪,越不能的东西越想占有。于是从小妈子到宠妃到皇后再到一代女皇,这个过程,可以说是李治一手给武则天搭建了这个莫大的平台。他难道不清楚武氏不可以宠吗?可感觉就是要去宠。现在的纪老爷子也就是如此,明明知道冷美人与刘立海之间的纠葛,这一点,姚海东相信,那么精明的纪老爷子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是这一点,这位老爷子愿意去包容甚至去忽略不计,再到拿冷美人交易时,就足以证明他不想放手冷美人,他得独占着这个女人。
因为纪老爷子的不可能放手,也因为纪老爷子的专宠,姚海东才更加后怕啊,玩得不好,别说是刘立海被消失,他恐怕也难逃恶运。
姚海东在后怕之后,还是想作最后的努力,他对着手机很认真地说:“部长,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人生总归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活着就有这样那样的累,也许在年轻的时候不累,年老以后会更累。也许现在累了,年老就不累。再说了,很多时候,没有你,别人也许过得更好。
所以,你要在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而纪老爷子,有一天,他也许会如你先走一步。可他活着的时候,他能够给你许多,就算哪一天,他要离开,他也能替你安排好许多,这样的人你不坚守,你还要坚守什么呢?有些事,想多了头疼,想通了心疼。索性就不要去想,闭着眼睛过日子,日子过通了,心气也就会跟着通透的。”
姚海东说了一大通道理,可冷鸿雁的耳朵里一片翁翁声,她似乎听清楚了姚海东的话,又似乎半个字也没听明白。她现在乱极了,她明知道她说不通姚海东,说不通刘立海,更说不通纪老爷子,可她却还想着去争取,哪怕争取一点点理理和支持,她此时都会有安慰的。可是,她发现,她争取不到,也不可能争取到的。
“海东,我知道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冷鸿雁客气了一下,就挂掉了电话。她的电话是挂掉了,而姚海东的心却跳了起来,她终于没听进去他的话,她真的要走这一步吗?别说她走不通,极有可能会让她失掉一切的,这个代价太大。可是他阻止不了她,一个女人一旦疯狂起来,是不计后果,也没有后果可言的。
姚海东这么想着,急切地拨通了刘立海的电话,刘立海在办公室看文件,这一段压下的文件有些多,见姚海东的电话来了,便接了电话说:“姚大哥好。”
“我不好。”姚海东带着情绪地说了一句。
“姚大哥,怎么啦?”刘立海的心一惊,不过还是很小心地问了一句。
“部长的工作做不通,她好象豁出去了一般,必须重返官场。小刘,你得想办法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纪老爷子不答应的事,她这么做,风险是极大的,你明白吗?现在,她估计还能听听你的话吧。你赶紧而且务必做通她的工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你们之间无论过去有过什么,现在只是姐姐和弟弟,只能是姐姐和弟弟,必须成为一种牢靠的亲情,也只能是亲情。你懂吗?”姚海东在电话中如此说着。
刘立海本来看文件看得心烦,一听这事,头都大了,他很有些无奈地说:“姚大哥,我懂。可是她如果肯听我的话,就不会这么执意重返官场的。在这个时候,我要是逼她,也许会适得其反。”
刘立海的话一落,姚海东问了一句:“她要干什么?”
姚海东这话象是在问刘立海,更象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