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看着奥迪车的检字车牌发呆,心里打鼓。自己弄没巨款的事露了么……。秀丽也心里惊悸,感觉大事不好。两人慢腾腾地上楼,都不说话,刚才欢愉的心情像突然被浇了盆冷水——凉快了。秀丽也和大发上三楼,她要知道事情底细。总经理室未蒙正陪一个客人等着。
两人进屋,未蒙马上站起来介绍:“总经理,市朱检察长来了。”
大发不由打个冷战。见那人笑着站起来说:“别忽悠我,我啥时由副转正了?廖经理就叫我老朱吧。”说着上前和大发握手。
未蒙和正呆愣的秀丽说:“咱回避一下,他们谈事情。”二人出去。
大发给老朱敬烟,又重新沏茶。老朱四十多岁,中等个儿,白瘦脸儿,梳平头。大发脑力训练久之,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人电视上露过面,就是瘦了许多。为了拉近关系,就说:“老朱,你瘦多了,身体好吗?”
老朱问:“你认识我?”
大发说:“两个月前你电视讲话时可是面容丰满的。”
“都是甲亢闹的!我一个多月体重减了三十斤。”老朱说话时一副痛苦的表情。
“换盐吃吧!平阳虽是贫典区,可人的吸收能力有不同,加典盐把人一勺烩了!不出乱子才怪!现在社会上甲亢、糖尿病等病成灾了,大概就是这个根源。”
“新鲜!这我咋没想到呢?恰恰我是喜好吃咸。我换盐吃试试。”
“生活习惯中得,改生活习惯中去。时间长着呢,你坚持准好。”
“谢谢,我今天没白来!”老朱转而问:“你厂子咋样?”
大发大概知道他干什么来了,忽生自保之计——夸富!就说:“你有兴趣儿,我就陪你转转。”
“走,去看看。”老朱站起来说。“北企我还没来过,外边都把你传神了。”
用时一个点儿,大发带老朱从北企院儿转了一圈儿,看得老朱很惊讶:“这已不是传统意义的北企了,该是家集团企业。”
“是,我们已经改集团管理了,只是新执照还没批。”
回到总经理室,老朱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北企了不得!咱说正事吧,市政府要树立你当典型,市委常委会上讨论也同意了,觉得你出身国家干部,又是政协委员,政治条件没说的。可有人反映你有重大经济问题!”
“什么?我咋有经济问题?”大发故意装傻。
老朱盯着大发:“就是国有贷款两千五百万元不入账,在你个人手中的问题!”
“啊,那笔北企后备金呀!”大发故作恍悟状,心里却在打鼓。自己的弥天大谎真的被盯上了!这是巨款失踪案的导火索。这一刻他只有死扛,继续把谎言坚持下去:“北企留后备金,是班子同志都同意的。那是企业危难之时的保险金。目的是要让企业立于不败之地……”
老朱打断大发的话:“私企财务要有灵活性是不是?如何存储和使用贷款是市场竞争中的有力手段是不是?贷款在使用中不该受干涉是不是?……这些我们都知道。也议论过了,认为它缺乏法律依据!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三天之内把两千五百万元国有贷款交北企账户!逾期不交,你将被逮捕法办!这可是正常的司法程序……”
糟了!大发心里说,心情就象急流里翻船。可他稳住神,明知自己没理还是声色俱厉地强辩:“你们敢!你们强迫我取消企业后备金,是侵犯企业自主权,也是对我人身权力的侵害!如果你们逮捕我,就是以法犯法。我将向省高法控告你们!”
“嗬!挺硬。”老朱笑了,问:“你私留国有贷款还有理了?”
“请你别忘了我贷款的私人性质!北企也是我的私企!那么,贷款在我手里和放在企业原则上是一样的。即使和国家现有的财经管理规定有些相违,那也是方法问题。而且有待争论商榷。就是说我留企业后备金并没有触犯法律!既然我没犯法,你们逼我、逮捕我自然就是践踏法律!”
“不能不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分析起来,你私留巨额贷款的问题还是很严重的!那可不是违反国家财经规定那么简单。钱在你个人手里,是弄丢,是挪用干不法的,谁来钳制你?更严重的是:如果你携款跑了怎么办?这不是严重的犯罪吗?这又绕到法律上来。当然,我是比方说,没说你真的携款跑……”
“那我和银行签的抵押贷款法律文件都白费了?现在我的北企值三十个亿!账户还有上亿元资金,你们眼瞎了?我携两千五百万元跑不是便宜你们吗?除非我傻透腔了!事儿明摆着,你们这是有意整人、整北企!我也正式表个态:我誓死坚持企业自主原则,后备金不交!你们敢犯法就来抓我吧!”大发越说越激动。
老朱想了想:“唉!真是执拗的廖大发!我对你的看法不错,冲你的开工演讲,冲你把北企搞得好,我就违犯纪律一回!就露底吧,大发,你搅进两派斗争了。市里本来要树你当典型的,可偏偏这时务虚帮揭发了你的问题。这下常委会上炸了锅,务虚一档子人本来对北企转制有意见,这下来了劲儿,就视你为‘务实’先锋来整,试图逮捕你,从而夺下北企产权!总的目的是打击翟市长一伙。所以,大发你别急,要冷静想想怎么应对!不要因小失大。我看,如果那后备金还在,交出来平息他们是最好的办法。大发,我说这些你心清楚就行,别乱讲去。唉!也算我退休前为平阳做点事儿,保个好人,保个好企业。”
“谢谢您!”说完大发沉默了。原来事情要比他想像的复杂严重得多!看来远不是靠说理就能解脱得了的。交出两千五百万元?现在根本不可能!要有也不用他们逼了。怎么办呢?考虑一会儿他说:“老朱,让我交出企业后备金我坚决不!你看我提前还贷如何?我贷的款总共六千四百万元,三天内一次还清!贷款全还了,那两千五百万元的问题就没了。”
“按说是这个理。”老朱说。“可人家不傻,早摸透了北企的存款情况!我来时领导有交待:你只还自身贷款不行,还得把北企的陈贷和社会债务都还上才行!这款额正好是一.六五亿元,你总公司户头没这么多钱。你厂前楼正建,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钱不能动,动了建楼就得停工。你拿客户预付款而楼不能交付也是犯罪……”
“耶耶?成心算计整人!有这么大仇吗?”大发说完又沉默了。
“你好好考虑,慎重对待。三天期限从明天算起。如你不能交出那企业后备金,也不能全面清债,三天后早上我就来押你走。”老朱站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