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寂寞了几年的市蔬菜公司热闹起来。人喊车鸣，一车一车白菜运来，一会儿功夫，院儿外排队的车辆就有二里地长。好在这里是市区边缘，又不是主要公路，并不影响交通。
玉生驾车上班就来这里。先在外面转转，就去院儿里看。戴着大墨镜，先到地秤跟前，见一辆菜车上秤十几秒开下去，很快。有几个北企小伙子验等开票，也是有条不紊。接着菜车就开进指定的菜窖里卸菜。菜窖口似大涵洞口，车辆顺坡倒下挺方便。卸完的菜车又去另一处地秤称车皮。接着卖菜者就去办公楼临时财务室领钱了。最后空车出院儿走另一个大门。整个看来收菜是和谐的，郊农都是乐呵呵，连争斤两和等级的都少见！因为这是北企收菜，北企人让人信得着。何况价给的比市场还高许多。
玉生在院儿里绕了一圈儿，觉得满意。正要回车那儿去。也在院儿里指导收菜的颜庭立发现了他。快跑几步来到跟前说：“总经理咋不进楼？”
“我看一圈儿挺好！不进楼了。”
“总经理，我先安排三十台大卡车去远处乡设点收菜。明天各市菜场定好，就下去五十台收。”
“那今天远处的三十车菜运这里来吗？”
“不是。昨天我给凌川陆业钟总经理打电话了，他派人在凌川给咱租了库。凌川市有两处大菜场，库也租了两处。这三十车菜装满了就运凌川。”
“办得利索！各市每处你准备放几个人？收钱的得放北企人。”
“当然，每市一处我放三个人。总经理，你猜凌川市现在白菜价多少？”
“不知道。多少？”
“现在就六角五一斤！白菜还不如咱的。贩菜的都盯着外省远处，却忽略了近地。我估计各市都没有平阳这样的白菜大量积存，现在斤价都会超过六角。这对咱有利了。”
“那你菜到就批发卖吗？”
“不卖！至少等一个星期。每处蹲守人员正好调查一下市场。”
“你估计节前那场大雪还有几天？”
“大约六七天吧。咱菜要在雪前大体收完。其实下一场中雪蔬菜就会涨价，只要涨到去年节前批发斤价八角五就成！”
“好！你弄吧。我得回总公司。”
玉生临上车，接到孟凡杰的电话。他问：“总经理，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讲。”
“我们一行六人在去凌川的火车上，你给季红洋打电话吧。”
“好！你们保重。”
和孟凡杰说完，玉生马上给凌川市公安局打电话。季红洋得知娥子出事大惊，听完他安排之后，表态：凌川市公安局一定全力配合。
玉生刚进总经理室，程志民就进来说：“市委叫咱俩儿去呢。说邱书记、骆市长和地威集团领导都在。”
“你刚才说邱书记，他又转正了？”
“你还不知道？省里下令有几天了。走吧。”
“等等，叫未蒙、秦立娟过来，咱先定一下房地产报价单。我估计邱老心儿该让步了。”
很快，四人凑在一起。玉生说：“秦姐你说下咱搬迁报价。”
秦立娟拿出一摞材料翻看着说：“经过精确计算，最后的各项是这样：北企场地除了盖商品楼、厂街占用，总共二千一百二十三、三亩，（未包括张凤年、王好为的企业和附近新加入的四家企业）。按目前当地市场价合二亿五千四百八十万元。北企厂房、办公楼等建筑面积二十七万四千六百平方米。按国家工业厂房价格标准，在综合当地房价，定的是每平米一千元，合二亿七千四百六十万元。搬迁误工损失费咱要六个月的，拿去年十二月份利润计，每月应补咱一点八五亿元。六个月应补咱十一亿一千万元。拆装费、运输费等三千二百万元。总合计：十六亿七千一百四十万元。”
玉生笑了：“好庞大的数字！他们一看准吓一跳！”
“那没办法，我们这么大企业集团，不算新收的七家，是十二家工厂，三公司一职校，细分我们要的是少的！”秦立娟说。
“那就这样。”玉生又问：“那咱让价幅度呢？”
“让价幅度控制在两亿元之内为宜。主要体现在误工补偿上，咱力争只耽误一个月，补偿最少争取四个月！”秦立娟说。
“我看这样行！地威要嫌补偿多，就让他们来实测北企一个月的实际产出和利润。如果他们嫌贵不买，正合咱意！”玉生说。
未蒙问：“那怎么说？咱要不搬，凌川地咱不白买了？”
“白买什么，他要准咱不搬，咱就自主把企业搬凌川一半儿去，两头儿都很宽松地发展，又存了地产。这咱不讨论过了吗？……”
四人很快统一了认识。玉生说：“去市委开会，程书记和秦总监去吧。就说我指挥收白菜呢！”
“也好，你一般时候不必出面，也好有个回旋余地。”程志民说。“小秦，咱走，别让市领导等急了。”
最近，市常委先后两次立会研究北企问题。在骆市长的努力下，以邱书记为首的部分常委终于同意放置对北企国资控股的打算，统一到防止北企外迁，为其提供先期建厂区资金的意见上来。解决这一问题并不困难，邱只给地威集团打个电话问题就解决了。
原来地威集团初来平阳，在报给市委、市政府的合作开发地热预案中，就有预先付给搬迁企业百分之五十购房地款，做为建新厂区的先期费用这一条。只是经邱授意勾掉了。他是要以此为武器让北企低头，成为他的“大国企战略”中的棋子！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终止自己的行动，又臭又硬的北企人可能要走另一条路——外逃！这也是他和“务虚”阵营不愿看到的！
程志民和秦立娟进屋，骆市长起身欢迎。邱也站起身，眼睛却往后看，问：“你们陆总呢？咋没来？”
“没来，他正指挥人收白菜呢。”程志民说。
“收白菜？北企收什么白菜？”邱纳闷儿。
“啊，北企接替了秦兰乙方，包收郊农的秦兰白菜，以解市委、市政府之急！”程志民回答时特意在市政府之前加上市委。
邱吃惊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竟不知道！连自己人也没给他通消息。这注定是对立面的一些人撺掇北企干的！想着，他沉着脸问：“老骆，这事儿你怎不和我通气？”
“啊，这两天你不在省里开会吗？我正想会后跟你细说呢。”骆说着转移话题，一指身边坐的一个五十多岁秃顶的人，“程书记、秦总监，这位是地威集团齐副总。”
他正是先前来买玉生土地的那位，程、秦二人认识，与之握手问候。“邱书记，咱开始吧，你说。”骆说。
“啊，开始。”邱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来，盯着程志民，“这可是北企搬迁的大事，你做得了主吗？”
“做的！什么事情您说。”程志民语音高，回击邱的轻蔑。
“是这样，市委做通了地威集团的工作，决定给你们北企提供先行建新厂区款。就是先付给你们购现厂区款的百分之五十。这回你们别和市里僵着了，做准备搬迁。”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