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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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亚亚的心情一直不好,昨晚的一个顾客还给了她一个不小的惊吓,所以在阁楼很少下来,开始还想抓紧时间把那幅刺绣的作品完工,可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她干脆躺在床上睡觉,但眼睛说什么也闭不上,脑子胡思乱想比不睡的时候还要痛苦。

昨晚十点左右,亚亚打算关门的时候,看见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晓晓已经回家了。亚亚只能在下面拿起一本书陪着看起来。

亚亚希望那个人早一点走,总是经常往那个角落看一眼。这个人是店里的常客,但亚亚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如果晓晓在,她一定知道。亚亚想。

那个人也常常回过头来看一眼亚亚。亚亚有点害怕。

亚亚几次想到阁楼悄悄地给黄布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想想这个人也许很快就要走了,结果还是没有与黄布联系。

就这样,一对男女默默地坐了二个小时。那个人站起来的时候,亚亚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口的收银台。

男人付钱的时候,看了一下四周,又抬头朝阁楼看了一眼,然后说,这么晚了呀,你家住哪条路呀?我送你吧。

亚亚本想说住店里的,但很快灵机一动,说就住附近,等下就会有人会来接我。不用送的。

那个男人慢悠悠地出了门。亚亚跟着去锁门。在门口,男人突然转了个身,把亚亚吓了一跳。

我帮你拉门吧。男人说。男人盯着亚亚的眼睛。

亚亚说声谢谢,就去掏出手机。亚亚对着手机喊,你怎么还没有到,啊,就到了。好。我已经在关门了。亚亚喊的时候声音很大,但心里发虚。

那个男人拉下门转了个身走了。

看着男人走远,亚亚一鼓足气把卷闸门提了上来,转身进门后,又“哗”的一口气把它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反锁好门,亚亚靠在墙上喘着重气,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这件事在亚亚的心里积压了整个晚上和白天。当她看见那个角落里的人又出现在书吧的时候,害怕到了极点。

看看时间才晚上八点,书吧的客人还算多,晓晓也还没有回家。亚亚招招手,把晓晓招到了阁楼来商量,她觉得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老办法是不管用了。

亚亚问,那个坐在角落的人你认识吗?

晓晓说,认识,但叫不出名字,在附近的一家煤矿上班,是个常客。

亚亚把发生的事情跟晓晓说了一遍。晓晓说,那你怎么不打个电话给布哥。今晚还是我陪你吧。

亚亚终于提起勇气给黄布打电话。亚亚说,你在哪里?过来一下好吗?

黄布在电话里问,有事没有?亚亚很长时间没有作声,黄布说,那我等下过来。

在平时,亚亚总是既盼望又担心黄布出现在她面前,这样的矛盾缠绕她内心已经很久了,可以说是从认识黄布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

过了半小时黄布就到了。晓晓看到黄布将手指向阁楼。

黄布进了阁楼,亚亚看到他眼泪就哗哗地流出来了。

黄布问亚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亚亚一把抱住了他,趴在他的肩膀上抽泣。他觉得肩膀有一种热乎乎的湿润。

走到阁楼口的晓晓看到黄布和亚亚拥抱在一起,先是一惊,后又轻轻地把阁楼的门关上了。听到门的响动,黄布和亚亚就很自然地分开了。亚亚拿起餐巾纸擦了擦脸,情绪得到了稳定。

她说,这个人又来了。

黄布惊讶地问,哪个人?

亚亚说,昨晚都把我吓死了,有个人总是不走。

亚亚把事情跟黄布说了一遍。

黄布说,没事,也许是你多心。不过,你当时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让晓晓陪你。

亚亚给黄布倒了一杯水。亚亚说,今天忙什么,累了吧?

黄布说,还好。

与平时黄布在的时候不一样,阁楼上没有了音乐,没有了功夫茶。

黄布站起来去看那幅还没有完成的刺绣。黄布说,是两个变形的人吧,好象是一个傍晚,还下着雨。

亚亚说,是的,很大的雨,你看出来了?

黄布本想对画评价一番的,听到晓晓在下面大声说的话:十点了,关门了,这些天治安不好,公安要求十点关门。

黄布站在楼梯口往下看,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晓晓和他们一一结帐,然后把卷闸门拉下一半。

晓晓说,你下来锁门,我回家了。

黄布来到门口,晓晓把钥匙扔给了他。

黄布说,晓晓,你有点不对劲,我送送你吧。

不用,我自已有腿。晓晓说。

黄布笑了,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呀,到底长大了,是不是恋爱了?

晓晓说,光恋没爱!说完腰一弯就钻出了门。

黄布笑笑,相信过几天就会好的。

锁好门,黄布来到阁楼的一张躺椅上坐下,然后背往后靠着,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黄布的心里反复模拟猜测亚亚的背景,心想一定有过坎坷的经历。

亚亚把空调的温度调节了一下,然后走到黄布的身边问:累了吧?然后又把台灯的光线调到最暗,又拿了一条毛毯盖在黄布的身上。

黄布说,你也睡吧。

阁楼的灯光暗了,夜的感觉就深了起来,但黄布还是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出现绣品中两张变形的脸。

黄布点起一根烟来,大口大口地吐着烟雾。黄布曾经问过亚亚的情况,亚亚只跟他说是浙南一个小镇来的,来雉洲是为了一种逃避。黄布问她逃避什么,她没有回答。亚亚不大愿意和黄布提起她的过去。

黄布只知道她是一个让人累的女人,而黄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和一个让他累的女人在一起。

他坐起来,看到亚亚已经睡着了,好象还在做梦,而且很美。她的嘴微微抖动,两个酒窝一张一闭。

黄布坐到亚亚的床上看着她,又轻轻地拍拍她的肩。亚亚没有醒来。黄布想她一定是在回忆某一件快乐的事。

黄布又回到椅子上躺下,闭上眼。

黄布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亚亚一声尖叫又把他给惊醒了。黄布睁开眼,看到亚亚已经坐了起来。黄布又回到床上,亚亚,亚亚,叫了几声。亚亚睁开眼,看到黄布,象疯了似的扑过来。她跪着,两个手抱住黄布的头哭了。

亚亚和黄布都倒在床上。黄布说,又发生了什么?

亚亚说,就是那个人,在付我钱的时候,他一下抱住了我。

黄布说,你还在这个人的阴影里呀,也许他根本不是你想象的人。我倒觉得你应该向晓晓学习,你看她刚才喊关门的时候多勇敢呀,所以她快乐开朗。

亚亚说,晓晓是一张白纸,没有负担。亚亚的身体往下挪动,侧过身,把头埋在黄布的胯里,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黄布伸手把台灯关了的那一刻心里涌起了欲望。他也侧过身子把亚亚搂得紧紧的。黄布说,亚亚,我今天要你,我早就想要你了。

亚亚说,是你自己不主动。

黄布将身子压在了亚亚的身体上,狂奋地吻着她的脸。

黄布第一次发现亚亚有这么开心。

亚亚蛇一样光滑的肌体向黄布传递着冰凉细腻的质感。

黄布的脑子里忽然闪过马韵萍的脸,欲望在一念之间蒸发得干干净净。他在亚亚的脸上温柔地吻了吻,说,太晚了,我们睡吧。

亚亚“嗯”了一声,又回到了开始的状态。她把头埋在黄布的胯里。

夜静静的,没有一丝的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