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山本一郎身陷囹圄\/井上纯美处境堪忧

他有心上去问个究竟,又怕答案不如预期,徒增伤悲而已,可若是不去打听一下,自己如何能甘心。正在两难之际,店主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他的后脑勺已经吃了对方一巴掌,只听店主说:“你这厮太不像话了,即便暂时没有生意做,也应该努力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怎么可以站在这里无所事事,你以为我这里是可以吃白饭的地方吗?”

岸田文龙听了这话也打消了想要探听那则消息的念头,其实做这一行的人也没有那么坏,大家能够聚在一起就是缘分,谁受客户的追捧,那是人家有魅力,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被认定对他不构成威胁,人家也很乐意提携一下你。读书学习有一个重要的方法,就是大家一定要经常的在一起讨论,交流彼此在读书生活中的心得,这对于领悟书中的道理大有裨益。做这一行也是一样的,经常和同行聚在一起讨论如何能够让客户舒服,如何让客户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如何让客户迷上某一种服务,让他欲罢不能。

岸田文龙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他因为在官府里当过差,所以能够很好的把握说话的尺度,让每一个跟他谈话的人都觉得愉快。也因为这个,所以许多人都愿意把自己征服顾客的方法告诉他。假如过对方害怕把自己征服顾客的方法泄露出去,这说明他的功夫还不到家。真正的高手是这样的,人家征服顾客的方法就摆在那里,他可以用这个方法征服顾客,你却不可以。一开始他在给客人做服务的时候,效果总是不够理想,为此没少挨批评。但是他并不气馁,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忽然大彻大悟了。

他想之所以自己在做服务的时候拿不出好的状态,是因为自己从心里放不下官员的架子。如何才能够突破这一心理障碍呢?他想了一个办法,官员在百姓跟前像祖宗,在下属跟前像父母,在上司跟前像儿女,在天皇跟前像孙子。你就拿出自己侍奉上司的状态,客人一定会非常愉快的。初次试用自己的新方法,是再一次接受培训的时候。负责培训自己是一个老员工,这位老先生头发已经稀疏了,身材略显臃肿,可也非常的虚弱。

臃肿是因为他长期服用补药的结果。他的五官显得松松垮垮,眼睛黯淡无光、十分呆滞,长期从事这一行的人无论男女,他们的五官都会垮下来,双眸会失去神采,主要是因为从事这样一行的人每天在人前强颜欢笑,自己的内心非常的孤寂。如果再受到一些身体疾病的困扰,他的精神支架会夸得更快。虽然老先生看起来没有什么魅力,当他在做服务的时候,老道的手法,立刻让客户飘飘欲仙。正所谓表面的东西总是短暂的,活儿好才是可以长久维持的王道。当岸田文龙展示学习成果的时候,老先生立刻酥倒,万万没有想到岸田文龙会在一夜之间有如此巨大的进步。店主亲自尝试了他的服务,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重新塑造了一遍。他立即被推到一线,开始接待一些含金量较高的客户。

岸田文龙在风俗店里如鱼得水的时候,关于他的案子也在如火如荼的调查着。本来知市老爷非常头疼,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负责调查此案,当山本一郎被免职之后才发现,有一个人为了得到局长之位,已经等待了很久。他就是前主任老爷,现任的副局长大人。他主动去拜访了知市老爷。那是一个下午,树叶不停的往下掉着,他站在知市官邸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到知市老爷回来了,他立刻抢在前面跪倒,安保人员想把他请走,只听他大声说:“大人,危难之际还要赶走人才吗?”闻听此言,知市老爷立刻说:“让开。”

走到跟前一看,发现是前主任老爷,立刻把他扶起来说:“此乃故人,你们不可对他无礼。”然后牵着他的手一直走到客厅,二人分宾主坐好,女佣人把茶水端上来。知市老爷手里端着茶碗,抿了一口茶水,说:“小泉君,此番来到舍下,不知道有何贵干?”副局长说:“大人,你的处境现在非常危急,虽然如此,只要方法得当,逆转克敌,也不是没有可能。”知市老爷说:“你有什么赐教,不妨直说。”

副局长说:“大人,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不能让内部生乱。要想做到这一点,反水之人必须予以严惩。”知市老爷说:“然。”副局长说:“要把这件事做成,必须把岸田文龙纵火案和岸信纯失踪案差个水落石出。”知市老爷说:“其实要把这个案子查清楚不难,关键是查清楚之后该如何处置?”副局长说:“移交到法院,依法处置。”知市老爷沉默不语,副局长说:“大人,只要操作得当,事情一定会朝着对咱们有利的方向发展。若是你任内不能查清这个问题,等对手上任之后,他们可能顺藤摸瓜、大肆报复,到时候恐怕会有许多意料不到的祸事。”知市老爷说:“你认为谁可以把这件案子查清楚?”

副局长双膝跪地,说:“卑职不才,愿效犬马之劳。”知市老爷愣了一会儿,站起来掏出一根雪茄放在嘴里,然后点燃,嘴里不时冒出烟雾。副局长跪在地上等他发话,过了好一会儿,知市老爷说:“不是我信不过你,此事关系重大,实在不能不慎重啊!”副局长笑着说:“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卑职这就告辞。”说着站起来就要走,知市老爷说:“你为什么要走呢?”副局长说:“大人,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后面接下来怎么决定,你自己拿主意吧!”说着大步往外走,这个时候管家凑过来说:“老爷,你为什么不答应他的请求呢?”知市老爷说:“我现在被骗怕了,我不想再被骗一次。”管家露出一脸苦笑,说:“老爷,我们还有的选择吗?”

知市老爷听他这么说,顿时要哑口无言,管家说:“现在局势对咱们已经非常不利了,在这样的时刻,别人对咱们唯恐避之不及,小泉君能主动来投靠,如果咱们不能拿出一个积极的姿态,谁还会投靠咱们呢?假如小泉君执掌警局,你对他有知遇之恩,就算是不能帮助咱们挽回颓势,如果能够把岸田文龙纵火案和岸信纯失踪案查清楚,做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就算咱们下去了,也不会有人来清算咱们,这不是很好吗?”

知市老爷说:“你去侍从室拟一个委任状,让小泉弘毅做警局局长。”管家立刻陪着笑脸说:“好,我这就去办。”他转身要走,知市老爷在后面说:“慢。”他转过身,知市老爷说:“这样一张委任状对他根本构不成惊喜,这样吧!再给他加一个副知市的头衔,这样对他来说就是个惊喜了。”

管家像是火烧到臀部一样,火急火燎疯了一样奔向侍从室,如此这般一说。文书们立刻写好了委任状,然后送到加印室盖上印章,然后套上信封,由管家亲自送到小泉弘毅的办公室。当时的小泉弘毅满脸愁容,现在他代理警局的事务,若是过几天再来个婆婆,他可怎么办才好呢?老当个副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当他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忽然看见知市老爷的管家坐在那里,他立刻呆住了,只见管家把一个很大的牛皮信封交给他,说:“小泉君,拜托了。”

然后他就要走,小泉弘毅先想要招待他用膳,管家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径直去了。打开信封,小泉弘毅立刻愣在当场,他曾经预期自己会当警局局长,万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兼任副知市一职。不过他高兴了三分钟,之后又陷入了忧愁,虽然自己得到了这一切,可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注定是短暂的。或许他应该如有人劝告的那样,先保持现状,一般来说新官上任即便要重用自己的人,一般不会更换下属部门的二号人物。如今他深受知市老爷信任,改朝换代之后,他一定会被别人替代。难过了三分钟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难过的时间,自己应该利用短暂的任期做出尽可能多的政绩。

他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抓捕山本一郎,这个决定在局里遭到激烈的反对,小泉弘毅决定开会,让大家说出对这个决定的看法。这个时候早有人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山本一郎,他立刻指示自己的盟友们坚持斗争,自己却没有逃跑的打算,而是招开记者会,公开斥责小泉弘毅,说他见利忘义、恩将仇报。

会上小泉弘毅这样说:“我知道咱们局里一些人人对这个决定有所不满,原因不言自明,你们相信他还能王者归来,你们还要投靠他。可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山本一郎为了排斥异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你们还记得岸信警官吗?她曾经是我们东京都有名的警花,可她如今在做什么你们知道吗?在风俗店当织女。就算是她在某些时候让你感到不愉快了,可大家毕竟是一个单位共事的同僚,你们对她的遭遇就没有一点同情吗?岸田副局长,他是有问题,但他在工作上瑕疵是不多的,因为对上司构成了威胁,他也在歌舞伎町谋生了,是死是活我们还不知道。各位同事,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你们还没有过够吗?你们还要期待他回来吗?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做这件事的动机不纯,我承认是知市老爷把局长的位置安排给我坐,把副知市的头衔也赐予了我,我要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争取做局长的位置吗?我就是要做这件事,让警局不再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我希望大家能够珍惜我们聚在一起的缘分,警局和睦了,东京都才会有安宁。你们也知道我这个官是做不长的,因此我挡不了诸位的道儿,请你们支持我的这个决定,让正义的阳光再次照进我们的警局,照进每一刻受伤的心,好不好。”

大家被他的这一番话给说懵了,约莫过了三分钟,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警员们一致同意拿下山本一郎。这个时候山本一郎还在策划下一场记者会,小泉弘毅已经来到了指挥台前,这次抓捕任务由吉泽君负责,他带领着一队人马来到山本一郎临时租用的办公室门口。小泉弘毅拿着对讲机说:“海豚海豚,我是鲸鱼,你现在到目的地了吗?”吉泽君说:“已经到了。”小泉弘毅说:“不要打草惊蛇,要防止他跳窗逃跑。”

吉泽君说:“明白。”他们就在门口等着,鉴于对方身手不错,吉泽君命人准备了麻醉枪,只要对方一出门,你立刻开枪,然后将他带回警局。就在这个时候山本一郎把门打开,突然看见吉泽君在那里,立刻就把门关上了。吉泽君急的直跺脚,命令强攻。山本一郎打开窗户,只见窗户外面有用钢筋做的护栏,下面也有人撑开一张大网准备接他。他不禁叹气,正打算自尽,门却被撞开了。他正准备凭一己之力打出去,不料他们拿出了麻醉枪,一枪将他击倒。吉泽君命人把他装进一个黑色口袋里考出去丢进汽车的后备箱,然后回到了警局。

小泉弘毅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凯旋而归,他跟参与行动的人一一握手,然后把山本一郎投入了禁闭室。这个时候他开始考虑第二个问题,如何才能够给山本一郎定罪呢?要想给一个人定罪,得有人告他才行,联系井上纯美不困难,难得是联系岸田文龙很困难。眼下时间很紧,怎么样才能够迅速的找到岸田文龙呢?小泉弘毅打算向一个人求助,他就是获野瑰园,这位女士在叱咤歌舞伎町多年,根据她的判断一概不难找到岸田文龙。心中这样想,他就来到了获野瑰园的门上,只见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和服,脸涂成雪白,唇色如血,脚上穿木屐,靠在门上嗑瓜子。

看见小泉弘毅走过来,她仍旧保持着老姿势,瞟了他一眼,扬起声调说:“哟,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啊!”小泉弘毅掏出自己的证件说:“妈妈,我此番来涉及公务,希望你能配合。”对方将一把瓜子皮丢进垃圾桶,说;“你要办公务?我这里能有什么公务呢?”小泉弘毅说:“我是来打听岸田前副局长的消息。”获野瑰园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说:“他不在我这里,你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小泉弘毅说:“妈妈,我知道你在这里许多年了,一定能判断岸田文龙去了哪里,请你千万帮助我。”她坐在了门槛上,从肋下摸出来一包烟,然后抽出一支点上,嘴里不时冒出浅蓝色的烟雾,她突然裂开嘴笑了,说:“这样吧!看在井上纯美的面子上,我就帮你这一次。”小泉弘毅赶紧道谢,说:“多谢妈妈。”她把一口痰吐进痰盂里,然后说:“岸田副局长虽然人到中年,却也颇有几分姿色,我觉得他很可能在牛郎店谋生。”

小泉弘毅说:“不至于吧!或许他在哪个地方负责安保工作。”获野瑰园摇摇头说:“不然,越是在公家门里有一碗饭吃的人,越是废材。也许你在刚刚考进去的时候还有点学识,可一旦你开始在衙门里生活,天长日久你也就废了。衙门不产生任何价值,所以凡是在衙门供职时间比较长的人,一旦进入社会就会不知道该怎么生存。他的身体是他唯一可能产生价值的东西,靠出卖苦力谋生,他不大能做得出来,只好卖那个。”

小泉弘毅说:“你能猜到他在一家什么样的店铺谋生吗?”获野瑰园说:“他应该实在一家牛郎店谋生,而且很有可能是在一家黑店。”小泉弘毅说:“为什么会是黑店呢?”获野瑰园说:“他对这个行业不了解,没有理由不上歹人的当。”小泉弘毅陷入了沉思,获野瑰园说:“现在看守所应该还关押着风俗社的社员,你可以去问问他们的店铺是怎么分布的?”

小泉弘毅说:“对方会说吗?”获野瑰园说:“你就说只想找到岸田文龙对付山本一郎,不会对危害他们的牛郎店。”小泉弘毅千恩万谢的走了,过了许久,小泉弘毅派了一位警员送了一篮子水果表示谢意。回到警局之后,他跟同事们一起研究获野瑰园给的提示,吉泽君说:“风俗社跟山本一郎合谋促成岸信纯失踪案,风俗社真的能配合我们吗?”小泉弘毅说:“应该会,不过他们会提条件。”

吉泽君说:“要不不这样吧!咱们就说是山本一郎利用风俗社犯案。”小泉弘毅拍掌叫好,说:“这个办法太好了,这样一来,山本一郎休想翻身了。”他去拜访了一位在看守所被关押的风俗社社员,通过这位社员他联系到了风俗社一位核心成员,他们经过研究决定接受警方提出的条件。条件是这样的,即确认风俗社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裹挟介入此案,同时要肯定风俗社对于破获山本一郎所犯案件的正面作用。在社长的亲自过问下,他们果然查到一个加盟店里新来了一个叫岸田文龙的人,他们联系到警方要求确认。小泉弘毅亲自来到目的地,看见岸田文龙,他立刻大叫起来,说:“我要找的就是此人。”

就在这个时候岸田文龙要寻短见,幸好小泉弘毅眼疾手快给拦住了,口中说:“岸田兄,从前多有得罪,现在我们共同打击山本一郎,好不好?”岸田文龙这才定住神,说:“恕不奉陪。”小泉弘毅说:“你即使不在意自己受的屈辱,难道也不在乎你妻子的处境吗?你的儿子已经死了,她有多苦,你不知道吗?”岸田文龙长叹一口气说:“好吧!”

在风俗社的鼎力相助下,人证物证都凑齐了,便把这些都已交给了检方,由检方提起公诉。这个时候,山本一郎的妻子多次约见自己的丈夫未果,一下子失去了生活来源,她只好先把孩子寄养在娘家,自己出来工作。她在有幼儿园谋到临时性的工作,她不惜耗尽家中的积蓄聘请好一点的律师,希望能够打赢这场官司。丈夫一再劝他不要这样做,留着继续供她日后生活,这次他无论如何是难逃一劫了。

他得罪了知市老爷,又遭遇同事反水,加上风俗社、岸信纯、岸田文龙三大仇家要报仇,山本社长采取不介入之立场,再好的律师也打不赢这场公司。妻子那里能听得进去,只管变卖家中值钱的东西,奋力救夫。最后律师费没少出,官司还是打输了。不过这钱也没有白花,毕竟刑期缩短了整整一年。本来按照惯例,官司结束,岸田文龙似乎应该官复原职,只是官员换届之际,做这件事已经很不现实。

井上纯美这件事在歌舞伎町大红大紫,许多男客人为了见她一面不惜花费重金、熬夜等待,为了能跟前警花发生点什么,许多人也是毫不吝惜财物。获野瑰园乐得合不拢嘴,恢复她从前的职务是不可能的了,她凭借这次审判结果,向法院提申请官府的赔偿,官府赔给她十万美元。获野瑰园给她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她只要愿意拿着这笔钱入股丽人店,她可以随时终止自己的织女生涯,只负责经营。

井上纯美被任命为丽人店的董事,无论获野瑰园做任何决定,都应经过井上纯美的同意。她在风尘中呆了很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转行之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人都习惯于过自己熟悉的生活,所以她选择了维持现状。发生在井上纯美身上的一系列类似核裂变一样的变故,让她几乎要气死。她多么希望自己从前也是个女警官,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井上纯美那样有一个好的出身,她整天以泪洗面,却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个时候有人敲她的门,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