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铁拳寺龙泉说禅法\/大阪城知市话桑麻

且说一颗子弹直扑亲王的面门,任道长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那颗子弹就被打落了,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对面有一个人正用狙击枪瞄准了亲王的脑袋。亲王被吓了一跳,立刻叫人报警。男招待不敢怠慢,立刻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听说国宾馆发生了枪击事件,袭击的目标还是亲王殿下,警员甲不敢怠慢,立刻带人扑向事发地点。任道长再次将拂尘一挥,立刻就一枚银针从拂尘里面窜出来扑向那位开枪的歹徒,银针刚好刺中了那厮的脑门,他被警察抓住了,亲王思绪不宁,任道长让工作人员把他送回了他的府邸。王妃见亲王面色惨白,又被人扶回来,心中大惊,将他安置在床上,说:“夫君,出什么事了?”

听说父亲遇刺,大女儿和佳子都赶了回来,看到父亲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体并无大碍,她们都放心了。可接下来亲王一连五天不和人说话,于是把任道长请了过来,任道长笑着说:“人的体内有两股气,一股是清气,叫做魂,一股是浊气,叫做魄。清气属阳,浊气属阴。阴阳二气抱得越紧,人的精神就越是强固。阴阳二气抱的不紧,这个人的精神就会出现恍惚。《易经》有否卦和泰卦,否卦描述的景象是阳气上升,阴气下降,阴阳分离,这是死卦。泰卦描述阴气上升,阳气下降,这样阴阳抱圆,这是生卦。人的情况是一样的,魂魄如果抱在一起,就意味着生,魂魄分离就意味着死。殿下现在的情况是阳气和阴气抱得不是很紧,但也没有完全松开。”王妃说:“现在用什么办法可以让亲王殿下的身体状况好起来呢?”

任道长从袖子摸出一个铃铛,一边摇着铃铛一边说:“魂兮魂兮,归去来兮,魄兮魄兮,归去来兮。归去来兮,诸事大吉。”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任道长手里的铃铛,只听任道长突然说了一个开字,亲王的双眼就睁开了。任道长继续说:“守得贫贱的人,必得富贵。守到谦下的人,必得崇高。守到柔弱的人,必得强固。”亲王仍旧不说话,任道长继续说:“道永远在人的体内,可人都被物欲蒙蔽了。物欲让你迷失,所以去除那些泛滥的、极端的东西,置身于道中。勇气就在人的体内,是什么让人陷入了恐惧呢?是因为你脱离了道。”亲王说:“我对于物质的渴求是很严重的,这是我感到恐惧的原因吗?”

任道长说:“不知道,不能这样简单的下结论,但是如果对物质的需求减到最少,你的恐惧也会减到最少。”亲王虽然没有走出恐惧的牢笼,但他已经在走出恐惧的路上了。任道长一挥拂尘就不见了,佳子公主和她姐姐围在父亲身边,亲王说:“你们都去睡吧!”佳子和姐姐走了,王妃说:“你没事了吧!”亲王说:“彻底走出恐惧,对我这样一个凡人来说是困难的,我只想距离恐惧越远越好。”王妃笑着说:“这位任道长道术一定很高,要不要建议储君去找他呢?”亲王说:“他们已经见过面了。”王妃说:“你有没有询问让雅子为皇室添丁的办法呢?”亲王说:“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王妃说:“自然是一回事,人情是另一回事。你知道有些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可你总应该给任道长说一声,这是一种表示,就是你也希望雅子能够为皇室添丁。”亲王一脸惊讶的望着她,说:“真是难以置信,你居然跟我说这个。”王妃说:“请原谅我的自私,其实我不想庄仁给储君和雅子当儿子。”亲王说:“这件事我也不想,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妃说:“我现在迫不及待的要改善和雅子之间的关系,我担心雅子将来与咱们的儿子为难,这样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亲王说:“谁说不是呢?当年朝鲜大院君把持朝政,这位仁兄的儿子却有女人给他撑腰。我担心我的儿子跟大院君的儿子一窝囊,不是听命于老爹,就是听命于女人。”

王妃说:“我跟你的想法怎么不一样?”亲王按照王妃的建议,给任道长写了一封信,请他帮忙让雅子为皇室添丁,任道长没有理会这封信。明日,电视上播出了对任道长的一段采访。任道长说:“贵国的有为众所周知,我来到贵国之后,储君和亲王都提出一个请求,就是希望我能帮助雅子女士给皇室添丁。我的想法是凡事要顺其自然,命中无子,固然很尴尬,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好比有的人天生残疾,最重要的还是要顺其自然,努力在现有基础上把事请做到更好,让自己活的更有意义。”主持人说:“有为可以让我们国家变得更强大,为什么不能让雅子添丁呢?”

任道长说:“老子说‘无为而无不为。’归根结底是有为,他的意思是无为就能让天下太平,他处在乱世,让天下恢复太平,实在是最大的作为了。老子所说的无为是指不要伤害万物的本性,人为的泛滥会导致自然的秩序受到了破坏,从而引发一系列争夺。保持内心的清静,无为就是最好的作为。”主持人说:“你好像没有解释我们国家为什么能够繁荣而雅子女士为什么应该放弃怀孕?”

任道长说:“日本国之所以能够从一个落后的蛮荒之国变成现代文明强国,最重要的原因是日本看准了时机,果断的付出行动,持之以恒的付出终于赢得了回报。我也没说雅子应当放弃怀孕,我的意思是没有怀上的时候,你不要病急乱投医,怀上了你就努力把孩子生下来。”主持人说:“你不觉得你说法是分裂的吗?”任道长说:“正言若反、大智若愚。”主持人说:“如果你做了我国的首相,你将怎么让日本继续繁荣呢?”任道长说:“我将采取四项策略保证贵国的繁荣,这四项策略就是挫锐、解纷、合光、同尘。”

主持人一听这话就兴奋了,说:“能详细的解释一下吗?”任道长说:“刀剑如果被磨的过于锋利,反而让刀剑不能长久的保存。过于强硬的政策,往往没有可持续性。永远要把尖牙利爪隐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不到必要的时候,绝不拿出来示人,温和但不丧失原则的政策对国家最为有利,这就叫做挫锐。内外纠纷不断,一定会消耗国家的元气,所以操持权柄的人,一定要致力于化解内外纠纷。对内要创造解决纠纷的条件,对外要找到最严重的解纷,努力把敌人减到最少,想尽办法孤立对手,这样可以让国家更加的安全和稳固,这就叫做解纷。对外不要过分吹嘘,有十分的实力,说话的时候要减至七分,给别人留足面子,这样可以让国家之间更容易相处。国内不要过分突出掌握权力的人,多关注百姓的生活,官府好比社会的心脏,当你平常注意不到心脏的时候,你才是健康的。如果心脏占据了你几乎是全部的注意力,这绝对不会是一颗健康的心脏,这就是合光。实际上有许多国家,这些国家的发展水平和不一样。不再总想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是要混在他们中间,你显的那么不引人注意,这样反而容易让大家都以为你是跟它有共同价值的国家,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在国际上就不会遭到敌视,这就叫做同尘。”

主持人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掉了,他说:“这些能让日本更强大吗?”任道长说:“假如一个国家,它对内对外的政策都有可持续性,内外都少有纷争,国外它不引人注意,国内的百姓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国家井然有序,大家却似乎感觉不到官府的存在。不同的国家都觉得它是自己的兄弟,这样的国家难道不令人羡慕吗?”主持人说:“假如它遭遇别国入侵,你觉得它能够战胜敌人吗?”任道长说:“这个国家没有内部的纷争,就算是有外国发兵侵犯,国内同仇敌忾,一定可以击败敌人。”主持人说:“百姓只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他怎么会愿意打仗呢?”

任道长说:“战端一开,他们的生活就被打破了,他们有足够的动力去恢复自己往日的生活。”虽然主持人一时间找不出漏洞,可他总好像感觉那里有点不对劲,看了电视上主持人和任道长之间的问答,日本社会的反应不一,有人支持任道长的说法,有人则持反对态度。许多前阁员在监狱了看了他们的对话之后非常的愤怒,他们认为日本之所以变得强大,是因为日本变换了自己的思维方式。早期的日本也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扑向大陆,成为大陆的主人。但是它的历次征伐都遭遇了失败,日本人痛定思痛,在跟唐接触之后,发现唐的繁荣和强大。他们从唐引进了许多东西,从那以后,日本人就变得越来越谦虚了,它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的学习唐的一切。有一天美国人的炮舰轰开日本的国门,如果那这个问题去问中国人,许多中国人会觉得这是日本人心中黑暗的一天,事实却恰恰相反。在绝大部分日本人的记忆中,这件事就像是在看不见的地平线上露出了一丝曙光。它让日本人第一次见识了现代文明的力量,日本人被带到了西洋,他们看到了电报、轮船,看到了复杂的机械,他们认定这些东西能够让日本变得更加强大,于是它们将这些东西引入了日本。日本不同于骄傲的清朝人,就算是自己的脸被打的肿的像馒头一样,他还是你不肯承认自己的落后,学东西的时候也十分扭捏,学这个不学那个,其实西洋的东西是一个体系,你没有办法只选择学习其中一部分而要拒绝另一部分。如日本人当年学习唐朝一样,他们非常成功的把西洋现代文明的东西移植到了日本。也如当年一样,那些东西都成了日本自己的东西,比如倭刀、茶道、花道、香道、剑道、空手道等。日本人出色的学习能力,日本人的谦虚,是成就日本的关键,这其实反映了老子思想的正确性。当然日本像是一个赌徒一样,它锋芒毕露,在一次又一次的豪赌中获胜。其实这样的国策只能得意于一时,不利于日本的长久繁荣。国家不应该像樱花一样,只求绚烂于一时,不在乎长远利益。假如日本能够奉行挫锐、解纷、合光、同尘的政策,他既不会成为二战前的失利国,也不会是二战后的战败国,也不会与存在所谓的历史问题,如果这些都不存在,至少在东亚,日本绝对会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国家。”

关在监狱里的前阁员们没有办法将自己的主张向社会传播,外面的讨论也非常的激烈,对于这样的讨论,任道长感到非常的不安,你一个客人,说几句话就搅扰的人家不得安宁。于是像报纸投书,表示了自己的歉意,说自己是个不懂得治理国家的门外汉,大家千万不要在意一个出家人议论朝政的胡话。没有这段其实还好,这东西一发表,很快就引起了内阁的注意,中村龟藏在首相官邸秘密接见了他,两个人现实谈论了养生之道,在谈论养生之道的时候通过映射的方法谈论了许多敏感的话题。

中村龟藏说:“我对于发展与中国的关系有浓厚的兴趣,因为发展与中国的友好关系,给日本迎来了不错的经济利益。但是也请你们明白,现在的日本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主权国家,我们处处受到美国的钳制,我们就是美国人养的一条狗,让我们咬谁我们就得咬谁。”任道长说:“对于日本的处境,我是了解的。对于以后的中日关系,我其实还是非常看好的。在中国有不少人相信中日必有一战,随着技术的发展,生产都人口的依赖不断减轻,人们生育的动力也在减弱,两个老龄化问题严重,生育率极低的国家之间是不大可能发展战争的。”

任道长在日本越来越受关注,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他想避一避风头,有两个方案,一是提前回国,二是就地隐藏。他选择了第二种方案,离开了是非之地东京,前往大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退了国宾馆的房间,在户外一个见不到人的地方,他拿着拂尘开始原地小跑,慢慢的他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他索性飞了起来,不出一袋烟的功夫,他就来到大板,因为他的衣服在日本很少见,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就住在大板郊外的一棵树上。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铁拳寺,从树上跳下来,寺里的僧人立刻傻了眼,有一位年轻的僧人说:“我的老天爷,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天照大神。”他旁边一个小沙弥说:“我也看到了。”

这位僧人一听更是吃惊,说:“你也看见天照大神了?按说你的修为不能够啊!”小沙弥说:“或许是因为我的天份足够高。”任道长拱手说:“二位师父,贵寺的龙泉长老在吗?”小沙弥说:“师父正在打坐,我带你去客房休息吧!”任道长说:“不用了。”说完就在原地盘腿打坐,小沙弥用手指戳了一下僧人的腰,说:“你说这是天照大神吗?”僧人说:“应该不是。”他指着地面说:“他有影子,他很可能跟我们一样十个人。”小沙弥嘟着嘴说:“真是差劲,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照大神。”

没一会儿僧人们举着扫帚鱼贯而出,戒律院的首座戒春大师站在那里,看着大家打扫卫生。僧人把任道长的事说了,戒春大师说:“铁拳长老可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把他给我请出去。”一开始过来两个人,却发现而根本搬不动,于是增加到四个,仍然没有用,索性涌上来十六个人,他依然牢牢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戒春大师终于发怒了,自己光着膀子来搬运任道长,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仍旧无济于事。终于惊动了龙泉长老,他的脚步声像风声一样,不一会儿就到了跟前,说:“何事喧哗?”大家看到任道长突然飘了起来,他做在半空中说:“贫道特来拜访。”说完他的双脚就着了地,龙泉长老说:“道长里面请。”两个人突然就不见了,在场的其他人大吃一惊,戒春大师大声说:“还不干活,你们像挨板子吗?”

大家纷纷开始干活,龙泉长老和任道长来到了客房,两个人分宾主落座,外面负责送茶的人将茶壶和茶碗放在一个金丝楠木做的盘子里,他把盘子放在门口就走了。龙泉长老给任道长斟了一碗茶,任道长自然知道这个礼节,也为对方斟了一碗。龙泉长老说:“道长远道而来,有什么指教吗?”任道长说:“在日本国,有名的僧人不下数百,不过真正得道的却没有那么多,你是其中之一。”龙泉长老说:“道其实就是虚,就是空,就是一片寂寥。当人悟透了死,才有了真正的生。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死,也就没有了生。没有了空寂,也就没有了物质运动的本源。”

任道长点点头说:“凡是真正可贵的东西,常常不能引起人的注意。它看起来很不起眼,通常卖不出好的价钱。便宜的东西叫做道,奢华的东西叫做礼。这样说吧!道好比是清水,礼好比是可乐。可乐的价格一定高于水,但人可以没有可乐,却不能没有水。要是没有水,可乐就不会存在。而没有可乐,水还是水。”龙泉长老听了这一番议论,立刻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廉价的药物,厂家嫌弃它没有足够的利润空间而拒绝生产。他们更愿意生产那种新研制出来的价格昂贵的特效药,这东西往往可以为厂家带来可观的利润。绝大部分的疾病,可以通过服用廉价药物得以消除或者缓解。而那些特效药,往往是厂家和某些研究机构合谋搞出来的廉价药的替代品,它的特点是药效差、价格高。科技是非常好的东西,可以为人类创造巨大的福利,但有些时候它充当了歹人敛财的工具。道就像是水一样,无色无味,没有固定的形状。你每天都在使用它,却不以它为贵,而喜欢可乐,可乐喝多了对身体是有害的。就像是礼仪多了,反而导致人的奸诈和虚伪。”任道长说:“请问什么是佛家所说的禅?”

龙泉长老说:“禅就是吃饭、睡觉、排便、诵经。”任道长说:“现在我们的讨论不包括在禅里面吗?”龙泉长老说:“不包括,禅是对内的。”任道长说:“你觉得应该怎么求呢?是向外求呢?还是应该向内求?”龙泉长老说:“道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你怎么向外求呢?如果求的东西是树上的桃子,你可以爬到树上去把桃子摘下来。你求的是道,你要去哪里把道摘下来呢?宇宙中无一处不充斥着道,这就意味着你身上就携带道,既然你自己身上就有道,为什么还要向外去求呢?只要你努力把那些泛滥极端的欲都去掉,你就能距离道很近了。”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大板的知市大人忽然听说任道长来到了大板,把差人把邀请函送到了铁拳寺。这位知市老爷在邀请函中提到,知道你不想引起注意,所以在一位农人的家中设宴款待你,希望你务必赏光。任道长自然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当天下午就赶到约定地点,远远的就看到一片菜田,知市人卷着裤管跟一位农夫在地里干活,看见任道长来了,立刻去洗漱准备出来迎客。

在客厅见面的时候,知市大人和农夫都穿着体面的和服,落座之后,先是看茶,然后慢慢的送上了用新摘的鲜菜烹制出来的菜品。宴席结束之后,大家聚在庭院里说一些闲话,知市说:“道长能够来到大板,是大板的荣幸啊!”任道长说:“谢谢你能瞧得起我。”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狗突然咬住了一只鸡的脖子,不晓得那只鸡的性命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