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回:剥洋葱深处是伤心\/沐残光天上存清静

佳子风尘仆仆赶回家,纪子仍旧怒气未消,伸手就要打人,幸亏被身边的宫女拉住了,佳子说:“想打人你总要有个理由?”纪子说:“你还想要理由?你知不知道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佳子看眼前的情形不大妙,本能的就说:“父亲呢?”纪子说:“被陛下叫去了,想必也是一顿骂。”佳子说:“出什么事了。”身边宫女甲说:“纪子大人,你看佳子内亲王大人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要怪她了吧!”纪子说:“你必须跟那个什么助教分手。”佳子说:“他犯事了?”纪子将一本杂志甩给她,说:“看看,这是一本什么书?”佳子说:“挺好的,我都买了传给室友看。”

纪子说:“你还传给室友看?”立刻扑过去又要打人,幸亏佳子躲避及时,否则脸肯定被挠烂,纪子说:“你知不知道这是一本什么刊物?”佳子说:“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本文学刊物。”纪子说:“还文学?你知不知道这本书在不健康影片里反复出现?”佳子说:“我又不看这种片子,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就算是出现了这本书不能证明这本书不好嘛。”一听这个,纪子真是无言以对,佳子为了增强气势,佳子追问了一句,说:“你在家里还看那个?”纪子这话立刻恼羞成怒,冲过来要扯佳子的嘴,佳子吓得几乎瘫倒在地,两位身体健壮的宫女进来把她拖了出去。佳子就在家里等父亲回来,一直等到后半夜,闻仁终于回来了,他面色苍白,眼神暗淡,佳子不敢靠近他。

闻仁说:“你跟我进来。”进了书房,闻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佳子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说:“父亲,都是我的错。”闻仁摆手说:“这不关你的事,明天你去见他,告诉他,少给我惹这种麻烦。”佳子点点头,闻仁说:“这件事做成了,咱们的条约就算是各自都尽了义务。”佳子说:“父亲,这个不算,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会去平息这件事。”佳子之所以敢说这种话,是因为她手里也握着条约,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明日一早,佳子连早餐都没有吃,直接乘车去了助教先生的住的公寓,公寓的房东说:“先生不在家,他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回来了,他看起来太忙了。”

佳子说:“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房东说:“他应该在单位吧!你一直往前走,再转一个弯就会看见他们的单位,是文学眼编辑部。”佳子听了觉得有些怪异,怎么还改名儿了呢?她顺着那个方向走过去,转一个弯儿,果然看见文学眼编辑部的牌子,往进走的时候被门房拦下来,她说:“我找你们的主编。”门房非常的傲慢,佳子没有办法,只好在外面等他下班,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出来,佳子值得走过去说:“门房大人,请你务必帮个忙,我找他有要紧事。”门房不搭理,佳子从包里掏出一把票子塞到对方手里,说:“请你千万帮个忙。”门房左右打量着,嘴里说:“你认识他?”佳子说:“我是他的女朋友。”门房一听这个就笑起来了,说:“人跟人比就是不一样,像我这样五十多岁都每个老婆,人家年纪轻轻就有三个女人围着他转。”

佳子说:“三个女人?”门房说:“请进吧!不要说是我把你放进去的。”佳子说:“知道了。”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编辑部的办公室,看到有三位男士在那里筛选照片,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佳子径直走过来推开主编办公室的门,看见两个女人正站在他身边在看什么东西。佳子瞬间感觉整个世界要塌下来了,然后就冲了出去,到了编辑部门外,转念一想,不能就这么走了,一定要问个究竟才可以。助教大人可真不拿她当回事,竟然在天黑之后才出来,看见佳子仍旧门口等着,他大吃一惊,说:“我以为你回家了?”佳子似乎没有在看他,而是在打量他的左右,冷笑着说:“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助教先生被问懵了,说:“怎么了?”佳子说:“你很忙嘛,忙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助教先生说:“请进一步说话。”他把佳子带回了编辑部的主编办公室,他给佳子倒了一杯水,把一篇稿子拿给佳子看,说:“这是你闯进来的时候我们看的东西。”佳子接过来一看,好像是一篇散文。佳子说:“她们是什么人?”助教先生说:“长头发那个是藤野光子,短头发那个是吉川正月。一个是文字编辑,一个是会计。”佳子瞪着眼睛说:“会计也帮忙看稿儿?”助教先生说:“是,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都要看一看。更何况稿子是她推荐的,来凑个热闹也情有可原。”

佳子说:“你知道不知道你闯祸了?我被母亲骂了一顿,连父亲都被叫到御所挨骂。”助教先生说:“怎么回事?”佳子说:“你真的不知道?”助教先生摊开双手说:“不知道。”佳子说:“无妨,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们的杂志会出现在不健康影片里?”助教先生被这么一问,立刻说:“你知道我们的杂志根本就卖不出去,我跟川端康正商量了一晚上,发现有一个办法可以把我们的刊物炒热。”佳子说:“什么方法?”助教先生说:“我们答应他们编故事,他们把我们推销我们的刊物。”

佳子说:“你可真聪明。”说完站起来就走,助教先生说:“真的很抱歉,我要生存。”佳子说:“谋生的办法有许多种,为什么你要跟风俗业扯上关系?这会葬送我们之间的友谊。”助教先生说:“我首先要生存,我可不想跟人借钱过日子,我好不容易有了生计,我不能不倍加珍惜。”佳子说:“我可以让父亲出面帮你谋一份差事。”助教先生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能接受。”佳子说:“为什么?”助教先生说:“这样我会被人瞧不起的?”

佳子真是伤心欲绝,说:“你这样就能被人瞧得起了?你宁愿我和父亲为你挨骂吗?”助教先生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搭错了,居然说:“你们要是嫌弃我给你们添了麻烦,可以不跟我这样的人打交道。”佳子不禁怒火万丈,说:“你说什么?算我看错了你,你就是个乌烟瘴气的人,才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工作。”助教先生一听她抨击自己工作的地方,立刻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佳子说:“我胡说八道?进你们编辑部的大门,我还要出钱。”助教先生说:“你不要信口雌黄?”

佳子说:“我信口雌黄?你自己去采访一下你的宝贝门卫大人吧!我如果不出钱就见不到特别能说明问题的一幕了。”助教先生说:“他收了你多少钱,我还给你。”佳子说:“我不要你的脏钱。”因为气急败坏,她差点被汽车撞倒,她被一辆出租车拉走了。助教先生越想越觉得不安,于是乘车前往秋筱宫,门卫把他放了进去,见到纪子,纪子顿时火冒三丈,说:“我警告你,以后不许你踏入秋筱宫半步,也不许你接近佳子,你这样的人的根本做佳子的夫君。”话音未落,保卫人员把他请了出去,助教先生对门卫说:“佳子有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门卫告诉他佳子没有回来,他只好去学校去打听了,听到佳子已经回学校了,心中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当时学校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佳子内亲王大人爱上了助教先生,结果这厮居然为了钱跟不健康电影摄制组合作,还答应给他们写故事,佳子的感情就这样被欺骗了,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引起周围的人注意,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许多侠士把他团团围住,明着是替佳子打抱不平,实际是挟私报复,他们痛恨这厮把佳子给夺走了。助教先生在打架方面的才华本来也一般,更不要说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之下,没一会儿就被人打翻在地,不知道多少只脚往他的身上招呼。佳子虽然心中有万分不满,得知他在挨打,立刻赶了过来,心想人家本来好好的当助教,是自己闯入人家的生活,害的人家丢了饭碗,现如今脸名誉也被玷污了,还要在这里挨打,她觉得好难过。见佳子来了,众人立刻散开围成一个圈子,佳子把他扶起来,助教先生似乎还没有被打晕,说:“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佳子说:“我带你去医院。”

作为袭击助教先生的男生中的一员,某人很快把自己的汽车开来,希望能帮一点忙,却被佳子拒绝了。她把助教先生扶到学校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她的室友希望可以一起去,她谢绝了她们的好意。来到医院挂了号,很快助教先生被送进去病房,医生对伤口做了一点处理,说:“回家之后静养,今天你就在这里呆着,明天出院。”医生走了,屋子里只有助教先生和佳子,佳子说:“真的很抱歉,我想过了,都是我的错。”助教先生说:“我知道你现在认错意味着什么?我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我觉得我对不起你,我伤害了你。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佳子说:“我也一样。”助教先生说:“希望你功课不要受影响。”佳子低下头说:“没关系,我的功课一直都不好。”助教先生心里咯噔一下,说:“你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呢?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对功课认真一点,至少应该及格。”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助教先生说:“夜已经深了,明天再走吧!”佳子的双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助教先生说:“我疼着,你坐着,真过意不去。”佳子说:“你身上有伤,我不会介意的。”然后就不说话了,心里却非常的紧张,这是第一次单独和异性过夜。佳子看到对方也非常的紧张,看来对方没怎么跟女人动过手,她反而觉得安心了许多,笑着说:“你热啊!”助教先生说:“请你不要离我太近,对不起。”

佳子笑着说:“真没想到,你可不小了,居然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助教先生说:“惭愧,我一直都是个书呆子,在我的世界里除了文学没有别的东西,我说的是从前。”佳子说:“为什么现在变了?”助教先生说:“现在我要面对生存的问题,在生存面前,人是非常卑微的,我希望自己可以度过这一关。”佳子说:“你的学历很高,找一份工作不难吧!”助教先生说:“才不容易,真希望我一辈子做个善良的人。”天亮之后,她出钱雇了一辆车把助教先生送回公寓,自己回到学校。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自己的一系列作为感到非常满意,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至于自己善行能不能换来善果,那就只有鬼知道了。她与这位助教先生的故事会不会还有下文呢?她也不知道。

助教先生回去之后,不顾自己身上有伤,还在一点点完善自己心中的剧本。两个星期之后,剧本完稿,摄制组看到剧本傻眼了,导演说:“这个太难拍,干我们这行,主要就是走量,照这个剧本来,一个星期内拍完是不可能的。”助教先生说:“没关系,我们会为这部戏做宣传。”导演说:“什么?我没拍的东西也能宣传?”助教先生说:“我们会刊载这个故事的版,会使用你们的剧照,你看这样行不行?”导演笑着说:“太行了,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们的杂志出境的机会,跟你合作就是痛快。”戏拍的很不顺利,演员根本就不适应,不得已请了助教先生给说戏,三个星期才杀青,做后期又耽误了一个星期,剧照是黑田光正拍的,非常的漂亮,见解是由藤野光子撰写的,上线之后,这部戏迅速的火遍全日本,杂志再一次出现脱销的情况。

印刷厂提出要加印,被助教先生一口回绝,编辑部的人都便是不能理解,助教先生说:“什么东西印的一多就不值钱了?我就是要让咱们的刊物变成人人想要珍藏的东西。”摄制组完全没有想到这部戏会火到这个程度,不光是卖了不少钱,居中的女演员都有狗仔队一路跟着,八卦杂志上出现了她们的新闻。就算是正规媒体也来采访过他们,万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快这部戏在泰国火了起来,不久之后泰国王室决定给摄制组颁一个奖,说这部戏很好的描述了底层人物的心酸。当导演从泰王手里接过这个奖的时候,哭的不成样子。导演只有小学学历,从小生活在贫民区,在拥挤的贫民区有许多烂七八糟的场所,他从下就是个二流子,十岁那年就去风俗店去享受,当然十岁的儿童是非常好糊弄的,基本上跟你聊一会儿就把你打发了。

一些有经验的织女,她们会有各种办法来磨洋工、来敷衍,她们会试探顾客的底线,你要不好欺负就好好伺候你,你要是个容易妥协的人,那她就要吃定你了,保证让你感觉钱花的不值。有一次剧组招人,他就去了,从一个打灯的小工到摄像,最后变成了导演。从泰国领了奖回来,本国立刻就有人给他发奖。这么巨大的成功,杂志社没有赚到多少钱,编辑部里大家都愤愤不平,助教先生说:“慢慢来,什么时候我们成了知名度很高的杂志,那个时候我们就会赚更多的钱。”那部戏在歌舞伎町非常火,许多织女和牛郎都买来观看,就算是在皇宫内院,虽然大家都不提这部戏,其实私下里都看过了。纪子非常生气,仍然忍不住要去看这部戏到底堕落到了什么程度?

她打电话给佳子,把上次威胁佳子的话又说了一遍,语气却要柔和的多。佳子一开始只是沉默,到她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佳子跟了一句,说:“以后不要打电话来追问这件事了,也许我们已经分手了。”电话挂断很久,纪子才缓过神来,什么叫也许分手了?再打电话对方也不说话,纪子更是心慌不已,硬是让闻仁去看一看。闻仁的到来让佳子非常恼火,闻仁也感到很不好意思,说:“我也是没办法。”佳子说:“你告诉她,不要太过分,否则我也不会太客气。”这话是非常过分的,闻仁仍然陪着笑脸说:“你有足够的理由不高兴,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感受,人总是需要成长的,没有逆境的磨练人不会坚强,没有顺境的推动,人生也不会精彩。你也是能克服逆境,你遇到的顺境也会更多。”

闻仁的态度让佳子很感动,说:“谢谢你。”闻仁走了,佳子真的很同情他,她也下定了决心,以后绝对不走母亲的老路。这也让她开始反思,自己以为正确的东西是不是就是正确的,在一些特别的场合,对自己的怀疑是有好处的。一个月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助教先生似乎已经坐稳了主编的位子,可他忽然不想做了,他觉得佳子是自己生命中更重要的存在,他不想失去她,虽然希望渺茫,还是想全力争取。在到期的前一天夜里,她托人带消息给佳子,没想到佳子果真出来见他。他们坐在一家咖啡厅,佳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看来你确实赚钱了,恭喜你,生存危机解除了。”助教先生说:“无论能不能挽回你的心意,我都不想做了。”佳子说:“为什么?”

助教先生说:“我很内疚,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我知道事已至此,没办法回到从前,但我真的非常非常的内疚,我想我做不下去了。”佳子说:“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被这么一问,助教先生有点手足无措,想了很久才说:“是的。”然后站起来说:“我该走了。”佳子笑着说:“我不会考虑接受父亲的帮助,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你。”助教先生说:“你说什么?”

佳子说:“你有没有兴趣做个职业作家?”助教先生说:“这是许多人的梦想,不过我觉得这玩意儿不现实。”佳子低下头说:“你说的也对。”助教先生说:“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其实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底,除了一心要顺从佳子的意愿,他没有别的想法。那一夜佳子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没有想到原来解决生计问题这么难,她现在有点能体谅助教先生的苦衷了。不过他还是脱离那份工作比较好,她想。周一同事们没有看到主编来上班,进了主编的办公室才发现上面放着一份辞职信,信中提到原本该在一个月到期的时候交出印信,因为工作太过于忙碌,竟然给忘记了。本来还想跟大家继续公事,现在不得不辞职走人,人生难以两全,就此别过。

他另外寄了一封辞职信给社长,对自己辜负了社长的期望表示深深歉意。他的离开对于文学眼杂志简直是晴天霹雳,好不容易有一个安定的局面,怎么又生出了这样的变故,从前文学眼也没什么起色,好容易看到了一点光明,眼看要实现自给了,却出了这么个幺蛾子,社长下决心要挽留助教先生,不管用什么方式。当天社长就来到公寓见他,很显然这显得有些突兀,社长没有多余的废话,大声说:“你不能撂挑子不敢,你走了文学眼就得死。”

助教先生不说话,社长说:“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情绪非常激动,助教先生说:“真的很抱歉,我不能辜负另一个人。”社长说:“谁?”助教先生说:“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跟佳子内亲王大人相爱了,这是一生中最荣幸的事,我不想失去她。”社长说:“她瞧不起我小杂志社?她凭什么瞧不起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