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速之客不是别人,而是来自各个媒体的记者,他们立刻将夏凉明月团团包围,她被吓了一大跳。过了一会儿才有孤儿院的其他工作人员把她与记者隔开,夏凉明月这才定住神,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多副画作被这些人踩了个稀烂。她急的直跺脚,然而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她只好请工作人员将这些废品丢掉,采访的地点改在室外。工作人员帮忙拿了一堆马扎让大家坐了,一位外形漂亮的女记者说:“自从你掌管这一家孤儿院以来,孩子们的学习成绩提高的很快,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夏凉明月说:“对不起,我不是很在意这件事。”话音未落,众人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然而采访还需要继续,另一外身材高大、满面胡须的记者说:“你觉得是什么让这些孩子学习成绩提高这么快呢?”夏凉明说:“我从来没有跟孩子们谈论过这个问题,我所做的不过是顺应孩子们各自的天性,恢复古代的教育样式罢了。”
听到古代教育样式这个字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夏凉明夜说:“工业化极大的提高了效率,工业化包含了集约化和标准化两大部分,反映在教育上,就是把大家集中起来用统一的标准进行教育。我们邻国最伟大的教育家叫孔子,他创造了一套非常特别的教育样式,归纳起来就是八个字,即因材施教、有教无类。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可以接受教育。不同的人,接受的教育有所不同。我们今天授课样式主要有两种,一部分就是一对多的课堂教育,另一部分就是一对一的课下辅导。孔子授课只有一种,即一对一的辅导。孔子教学没有课上与课下之分,他的授课是完全生活化的,孔子所谓的教学,实际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传道。这里所说的道,是一种价值观,传道就是把你的价值观传递给你的门人,而你的价值观是从你的先生那里传下来,这样星火相传,虽厉万世而不绝。”
夏凉明月的说法引起了周围一片哄笑,身边一位年轻记者说:“价值观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饿了不能吃,渴了不能喝,困了不能睡。我觉得进入学校就应该学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把自己的成绩弄上去,这样才可以笑傲考场,将来在社会上成为受人尊重的人。”夏凉明月平静的说:“我们所接触的世界有两个部分,一个是人的主观世界,一个是人之外的客观世界。一套传承上千年的价值观,就像是一条智慧的洪流,你在这洪流中遨游,可以触摸圣人的灵魂。我们在生活中常常只注意人之外的客观世界,实际上我们始终不能够离开主观世界。而我们所谓的客观世界,只是客观世界留在你意识里的倒影。”
夏凉明月的话让大家听得昏昏欲睡,她说:“一个价值观正确的人,学习成绩未见得能好到哪里去,却能够始终保持相对不坏的状态。”记者们相继散去,工作人员笑着说:“幸亏你说这些胡话将他们打发走,否则不晓得他们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之后媒体上只用很小的篇幅报道夏凉明月的事迹,她完全没有在意,接下来她做了一件事,决心把孤儿院这三个字撤掉。她的这个举动遭到了官府的警告,如果你执意这样做,官府将不再伯父给你经费。夏凉明月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干脆放弃了官府发放的经费,索性把这一家孤儿院改名为福泽经学社,自任为祭酒,有任命了两位司业,他们搬出了原来的住所,在一个居民区里租了一间仓库,简单的装饰一番就当做了孩子们的宿舍。
他们似乎真的没拿成绩当一回事,整天跟着夏凉明月学习设计、学习画画,跟着她接见前来接洽的商贩。一开始她完全没在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手里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好了。他们一个个都非常的专注,这让夏凉明月非常的欢喜。按照老规矩,按照进入师门的先后顺序来确定谁是师兄、谁是师弟,夏凉明月在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到了,于是决定按照年龄大小进行排行,她还决定福泽的泽字摘出来,凡是入门的弟子,起学名的时候,必须含有这个字。
凡是师兄,一定要照顾师弟。凡是先进,一定要照顾后进。只有各方面都做得好,你才是先生眼里的好学生。眼看见孩子们之间感情越来越好,夏凉明月感到十分欣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放弃了通考。有人说她离经叛道,有人讽刺她心虚,也有人说她想要隐藏实力,所有这一切都没有让她有丝毫动摇。福泽经学社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本来不会再有人关注到夏凉明月,知道有一天官府忽然想起了这批孩子,他们不想让孩子被一个不靠谱的女人带坏,于是命令警察将他们带回来。当警察闯入学社之后,看到孩子们正围着看夏凉明月作画,她正在画一幅非常漂亮的牡丹图,落笔之后,现场响起了一阵掌声,夏凉明月说:“你们觉得我画的是什么?”孩子们齐声说:“是牡丹。”
夏凉明月说:“我不是照相机,我画的是我的心情。”孩子们沉默不语,夏凉明月说:“起你们记住,画家手里的它,摄影师手里的镜头,它们所描绘出来的世界,不是客观世界,而是作者的内心。所有那些有型的东西,都是为了描绘一个无形的心境。”其中一位警员一听就疯掉了,说:“这个还真是个神经病,这么说话孩子能听懂?”这个时候一个孩子说:“为什么画家喜欢用具体的意象来描述抽象的东西呢?”那警员更是暴跳如雷,咬着牙说:“孩子也被她带成了神经病。”手里拿着证件对夏凉明月说:“夏凉女士,现在请你配合我们警方的措施,把所有的孩子都叫出来,不要让我为难,这样符合我们各自的利益。”
这对于夏凉明月来说实在是个太大的打击了,她极力克制自己失落的情绪,孩子们哭成一片,这场面就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警察也很震惊,不过他们还是把所有的孩子都带走了。夏凉明月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被掏空了,这个时候她想到了旅行,可是能去那里呢?再说你去旅行,工作怎么办。旅行的计划很快搁浅,每个月都会有几天住进庙里,在庙里的时候,她义务做一些古代壁画的修补工作。浮华的都市生活,在这个孤独冷漠的环境里,她感到内心是一片荒芜。庙里不许吸烟,她就在那里打坐,一开始心乱如麻,久而久之,她练成了一种本事,每次入定就像是被掏空的枯木,她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像死了一样。那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状态,抛下了一切杂念,形神抱圆合一。
孩子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孤儿院,一开始这些孩子在各自所在的幼儿园呈现出种种不适应,却在历次统考中保持一个相对较好的成绩。当他们逐渐适应了那里的生活,成绩也就掉了下来。面对孩子的不适应,报纸上纷纷指称这些孩子喜欢夏凉明月犹如受害者爱上了歹徒,说他们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夏凉明月被媒体不停的攻击,甚至孩子们后来的成绩下滑,也被归结在她的头上,说她错误的教学方法损坏了他们的学习能力。夏凉明月在庙里保持入定的状态,记者也找不到她。事情渐渐被人们忘记之后,有一天她惊讶的发现孩子们居然一个不少的回来了,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知道他们讲明了原委,才知道这是实际生活中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些孩子实在不愿意继续在孤儿院生活,于是大家一个找一个,人数凑齐之后都跑回了夏凉明月的身边。可这么一来接受这些孩子的孤儿院可就吓坏了,纷纷选择报警,找到孩子之后,孩子声称死也不愿意回孤儿院。警方没有采取强制行动,这件事被递到知市大人的案前裁决。知市大人不能光看报告就做决定,他决定亲自去福泽经学社看一看。他一个人乔装打扮之后潜入福泽经学社,见到了夏凉明月。这里的教室别处的教室很不一样,没有讲台,没有黑板。夏凉明月给学生们一对一授课,每位学生的学习进度是不一样的。同学之间互相请教的现象非常的普遍,大家也都没什么隐藏,你请教也就倾囊相授了。
更有意思的他们在念书的时候,不是常见的朗诵,而是像唱歌一样。每个学生都唱的非常投入,以至于知市大人走到他们跟前都没人知道。知市大人用手指敲了敲书案,笑着说:“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孩子学了你的本事,将来怎么谋生呢?”夏凉明月说:“我已经在叫他们如何做设计、如何绘画,我还让他们学习如何与商贩接洽,以后我会让他们逐渐的学会谋生。这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知市大人认真的听着,然后说:“你让我受益匪浅,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到东京都衙门来找我。”
知市大人离开之后,夏凉明月这才想起来方才那是个不速之客,不仅后背上冒出冷汗,去衙门找他,看来这厮是衙门中人。说起谋生,实际上在这里生活的孩子普遍都很勤快,衣服脏了自己洗,每次打扫卫生都能做到一尘不染。知市大人回到衙门之后,立刻发文给福泽经学社,表示孩子的抚养权会交给福泽经学社,并且每年都可以领到有官府发放的补助金。这对于夏凉明月来说是个好消息,她本来是非常含蓄的人,这一次她在第一时间与大家分享了这一则好消息,孩子们自然欢喜的手舞足蹈。因为知市大人的态度,几乎是一夜之间,各大媒体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们纷纷涌入福泽经学社,这一次夏凉明月选择了拒绝采访。
记者们碰了一鼻子灰,自然是恼羞成怒,他们在媒体上把夏凉明月描写成一个激动易怒、情形孤傲的一个人。看到这些报道知市大人分成分内,选择了几家相对来说比较有公信力的媒体,把他们邀请到衙门来谈论关于夏凉明月的问题。这几家美丽的负责人来到衙门里跟知市大人会面,双方没有什么客套话。知市大人说:“我去过福泽经学社,我的所见所闻与诸位的报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谬以千里,我希望你们再去采访一次,我会给你们一份证明材料,证明你们是温良公正的媒体。”
拿着证明材料,这些媒体再次来见夏凉明月,这个时候她没办法拒绝,于是接受了他们的联合采访。允许他们拍摄了他们给孩子们授课的情形,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记者说:“这样看上去太没有效率了。”夏凉明月说:“这样的方式只能在小范围内使用,打的学校,这一套是派不上用场的。”这是一次不咸不淡的采访,双方都觉得极度不适应,但他们都表现的相对克制。采访的内容播出之后,大家被深深的震撼到了,这才是真正的精英教育。教会人们如何生存,这是非常重要的。你有合法谋生的能力,你就不大可能成为犯罪分子。最糟糕的时候你不会谋生,这样你成为罪犯的概率就非常高了。
夏凉明月逐渐感到自己在这方面存在明显的不足,她给一家饭店提供了投资,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雇佣这些孩子做服务员。结果所有饭店都拒绝了她的投资,使用童工是犯法的。她于是带着孩子们开始做一些公益劳动,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不过鼓动小孩子干活其实非常容易,你只要把气氛搞起来,大家就会非常努力的工作。人要尽量保持一种工作状态,千万不要总是以一个闲人的身份出现在社会的各个角落,大把的时光被白白浪费,一晃许多年过去,人也老了,自己却越来越显得颓唐。
夏凉明月决心教会孩子们利用市场规则赚钱,虽然她本人在这方面很不擅长,她在这一领域的所有本事几乎都是从福泽秋筱那里学来的,她要把自己有限的本事全部交给孩子们。夏凉明月的心血没有白费,孩子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赚来的钱差不多可以支付一百以上的生活费。在这期间有人想法院提告,说夏凉明月利用孩子牟利。夏凉明月出庭应诉,并且允许孩子们出庭,她说:“对于我来说教会他们谋生比支付他们的生活费还要困难一些。”现场鸦雀无声,夏凉明月接着说:“他们现在有能力可以赚钱支付一半以上的生活费,我为此感到自豪,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控方当事人你的孩子可以做到这一点吗?”
控方当事人立刻说:“法官大人,你一定听说这样的故事,有一个很坏的人,控制一群孩子,让孩子们去街上乞讨,谁讨的不够多就会面临着很重的处罚。”夏凉明月说:“法官大人,你们可以检查孩子们的身体,也可以给他们做心理测试,看我有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创伤。我可以不谦虚的说,没有人比他们更健康,往后他们在激烈的竞争中不会输给任何人。”
法官没有当庭做出判决,但是夏凉明月非常有信心可以打赢这场官司,因为你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孩子们其实非常喜欢夏凉明月。歌舞伎町永远是那么热闹,在这条街上,你可以看到许多限制级的东西。不过你一点也不用担心被警察逮捕,因为这里是暴力社团控制的世界,只要你是来消费的,暴力社团不会伤害你。中曾根红漫步在人群中,忽然感觉自己真的很渺小,平时出来公干,身边总是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警员,现如今孤身一人,一下子就显得过分单薄了。当他来到归来酒店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这里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他迈着方步进来,店主上前鞠躬,说:“欢迎局长大人莅临检查。”
听见局长二字,中曾根红一下子紧张起来,立刻说:“店主大人,这里没有局长,只有顾客。”川岛秋子立刻心领神会,说:“中曾先生请。”她把中曾根红交给一位女招待,他们进了一间屋子,中曾根红立刻退出来说:“我就一个人,没必要占用一间屋子,就在外面坐一会儿吧!”于是在外面的一张小几前面坐下来,没一会儿女招待就给他弄上来一壶烫好的竹叶青,还有凉拌猪耳朵、凉拌皮冻。一个人一边吃一边喝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川岛秋子,这个时候她身边一位男招待说:“店主大人,你可能有麻烦了。”
川岛秋子一听这个就急了,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没看出来我这个克男的吗?凡是跟我好过的男的都死干净了。”她想以此吓退中曾根红,谁承想中曾根红这个是个极没有耐心的人,偏偏好这一口儿,走过来竖起拇指说:“老板娘,你真飒,我觉得我都爱上你了。”川岛秋子一下子就被说懵了,于是笑着说:“你先请回到座位上。”中曾根红撒娇说:“我就不走,除非你陪我喝一杯。”川岛秋子冷笑着说:“大人贵为朝廷命官,我不过是在歌舞伎町混饭吃的普通女人,那里陪跟你坐在一起喝酒、”一听这个中曾根红立刻就炸了,说:“你瞧不起我,我不恼,这样公开的羞辱我,这却不能忍。”
川岛秋子知道局长大人是个不能惹的人物,于是陪着笑脸说:“我那里有胆子敢公开羞辱你,一定是误会了。”中曾根红说:“姓川岛的,你要是不陪我那个,咱们这事没完。”此言一出川岛秋子忽然也急了,她大声说:“告诉你,老娘也在这条街上混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没当局长的时候,老娘就在这里独当一面,你以为老娘会怕你。”一看对方这样,中曾根红不怒反喜,陪着笑脸说:“我的天哪!说你飒,你还真是飒,我真的觉得我们特别合适。”川岛秋子说:“咱们不合适,请你滚。”话音未落,中曾根红就用枪对准了川岛秋子的脑门,说:“给我说话,你最好小心点儿,否则老子真的一枪崩了你。”
川岛秋子说:“你开枪吧!谁不开抢谁孙子。”本来中曾根红的脾气,绝对一枪崩死了,现如今自己身处高位、前程似锦,这个时候如果犯下命案,那就算完了,就算你可以免除法律制裁,可自己的宦海生涯就此结束了。于是咬着后槽牙想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你这么认真干嘛,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他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继续喝酒、继续吃东西。川岛秋子心里直打鼓,手心里冒出许多汗。心想如果经具体了新要给她穿小鞋,就连山口组也帮不了她。就在这个时候山口组总舵主清洁工大人到了,他叼着烟卷儿,头发乱的像鸟窝一样。川岛秋子笑着说:“哟!这是怎么回事?”
清洁工大人:“跟贱内切磋了一下武艺,她失手把我打成这样,现如今正在家里哭。临走前我还安慰她,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早就挨打挨习惯了,我把耳光理解成抚摸。把辱骂当成爱语。”川岛秋子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说:“真没看出来,堂堂总舵主大人居然如此疼爱老婆,佩服佩服。”话音未落,中曾根红却说:“废物废物。”清洁工大人一听这个立刻就火了,一下子抓住了中曾根红的衣领,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中曾根红恶狠狠地说:“要打架请到外面去,我可不想摔碎店里的东西。”清洁工大人说:“不,我还是喜欢在室内切磋武艺,这样可以保全体面。像我这样有身份的人,如果还是动不动就跟人在室外动起手来,就算赢了也挺丢人。”中曾根红瞪圆了双眼,鼻孔里冒着粗气,说:“你还是回去再吃几年奶吧!”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