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的落下,空气中都带着清冷的味道。
那雪,在绘着桃花的油纸伞上滑落,伞下人淡漠的看着路上,那些步履匆匆的村民。
她淡青色的衣襟仿佛要与天幕融成一色。
“又是一年了么?”宫凌野轻叹一声,将手伸出伞外,接住几片雪花,看着雪花渐渐在她掌心融化成水。
“听说凌姐姐在我外公出生前就在桃花村了呢。”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宫凌野认得这个声音,是这桃花村村长的女儿。
“怎么可能!”另一道吃惊的声音响起,是和小男孩的,宫凌野隐隐约约好想听村长的女儿提起过,是她最好的朋友。
“那不成妖怪了么?”
“才不是呢!”村长女儿轻哼一声:“你听说过灵族麽?”
“灵族?”小男孩诧异的声音响起:“嗯,我好像听爷爷提起过,据说灵族是一个很神奇的种族,他们不但容貌极美,而且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守护者我们北灵国。”
“尤其是灵族的族长,据说更是拥有着千年的修为,可以长生不老呢!”
“难道说凌姐姐是灵族之人么?”
“是啊,而且听说,之前凌姐姐就是灵族的族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灵族,来到我们桃花村。”
原来我来这也那么久了啊。宫凌野手掌抚摸着一颗桃花树,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桃花正纷纷扬扬地落下,被风一吹,便如同在空中舞蹈一般。
女子双手捧起一把桃花,将手中的桃花扬上天际,在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之际旋转,白色和拖地长裙被转出一个弧度。
“呵呵。”轻声的浅笑着。
少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少女在花雨中旋转着。
白色的裙,粉色的花,紫底的翡翠织锦腰带轻束。
墨色的发,花落发间,淡紫的丝带将发轻挽。
“族长——”阿满轻轻唤了一声,一抬起头,却是吃了一惊:“太子殿下。”
女子问声抬起头,是一个少年,一个衣着华贵,而且十分俊美的少年。
“你就是灵族的族长。”少年唇角扬起笑:“刚刚你们灵族的侍卫说你病了,无法参加我父皇的寿宴,却原来是跑到这里来玩。”
“小鬼,你就是当今北灵太子。”女子有些好奇的瞅着那少年,然后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那些宴会什么的最无聊了,我才不要去呢……你不是也偷偷跑出来了!”
“我才不是小鬼。我也不是偷跑出来的,我只是,只是,只是……”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了。宫凌野默默的想,那些一点一滴……
他们初相识时,他不过是十四五的少年,模样俊美却还带着几丝孩子气的张扬。
而她,身为灵族族长,高高在上,身份地位几乎是与北灵国的皇帝平起平坐。整个北灵国内的人,还有灵族的族人对他无不是恭恭敬敬。
只有他,是不同的……
“是不同的……”
“凌儿,你究竟多大了啊……”南奕笙眨着眼,与当初虽然俊美却透着稚嫩青涩的面庞不同,少年早已经成长为身姿修长而容貌瑰丽的成年男子,面容也越发的好看,俊美之中带了一丝丝的妖媚,自然是女子都要自愧不如几分。
“当年我第一眼看到凌儿时,可好几年过去了,我都长大了,可凌儿的模样却丝毫未变。”
“年纪?”女子似是有些哑然,透着恍惚,半响才是喃喃自语般的道:“不记得了。”
也许和你差不了多少,也许是几时,又或许,是几百也说不定……
谁知道呢?
世人皆道,灵族之人,得天眷顾,寿命悠长,其中更是以灵族族长为最,可长生不死。
世人皆道,世人皆道。
可她并不是唯一一任灵族族长,在她有记忆开始之时,灵族的族长还是她父亲。
她对父亲和印象太过模糊,也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也许是因为他在她的印象之中除了严厉冷漠,不喜欢她之外,再也没有留下其他的什么。
那一年,南岸来犯,灵族族长身为北灵国的守护者,在北灵国收到莫大的尊崇,自然要义不容辞的披挂上阵。
北灵,南岸,当今大陆最大的两个霸主国,实力不分上下。
北灵有着灵族,南岸也有着巫族。
灵族巫族,即是同源,也彼此为敌,各侍一国,相争多年。
那一战,万古骷髅号凄凉,乌云蔽日沙成红。
那一站,北灵国虽然胜了,可是,她的父亲却在也没有回来。
灵族族长,虽有无尽的寿命,可是却并非不老不死。
那一年,她接过江柏从现场带回来的灵族族长信物蕴灵珠,继任灵族族长。
她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才隐约察觉到父亲不喜欢她的原因,据说她的母亲并不是灵族之人,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平凡的普通女子。
身为普通人,本就难以孕育灵族之人,而我,天赋秉异,娘亲生下我的一瞬,力竭而死。
*
“主子。”
不用回头我便知道是谁,除了江柏,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么叫我。
我曾许多次问过他,为什么是主子而不是族长。
可他从来没回答过我。
“什么事?”我吃着桃花羹,眼睛因为桃花羹太过美味而舒服的眯起,白嫩的脚轻轻搅着池塘里的水,撩起涟漪。
“太子殿下又送来了这礼物,不知主子准备如何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我仰着头,笑眯眯的瞅着他:“依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收下啊。”
“可今时不同于往日……”江柏好看的脸上,两根眉毛似乎轻轻颦了一下:“陛下以病重多日,眼看传位在即,此时若主子与太子殿下太过近亲,恐怕会引来一些非议。”
灵族族长在北灵国虽地位超然,万人之上,但却从不参政,尤其是夺嫡——
“太子殿下虽有东宫之位,但自幼丧母,而且母系宗族实力不显,又过继在德妃名下,这些年来,若非是因主子的原因,恐怕……”江柏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
我有些明白江柏的意思,却只是低头看着池塘里的鱼,有动了动脚丫,半响才是开口道:“阿柏,我想出去走走,你莫要跟来。”
“那些礼物……”
“你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