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不是我自己的本事,完全是心神沉醉在某一处,无心之中刺出了名人兄才能刺出的一剑,但我发现一个现象,每一次领悟了名人兄的剑招,我的身手就会强上一分,手握嫁妆剑,我就是他,但不用剑,我也在一点点的进步了。
依旧是庞大的自信,我坚信这一剑无人可挡,只能我自己收手。
剑尖贴着小和尚的皮肉,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却不会伤害到他,我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将手中剑控制的如此精准。
我问道:“你来做什么?”
死里逃生,小和尚明显有些后怕,他缓缓伸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轻轻拨开了咽喉处的嫁妆剑,长呼口气,额头便有汗水滑落,他轻轻抚掌,干巴巴的说:“好身手,厉害,厉害。”
我又问他:“你来做什么?”
小和尚说:“找你聊聊。”说完,他走到我面前,表情真诚,双眸清澈,完全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说道:“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咱们真的可以聊聊。”
我让他有话就说,小和尚拍着胸口告诉我,让他先缓一缓,刚才那一剑真的将他吓到了,泰山崩于前的威势,无法躲避,无处可逃,顷刻间将要灭顶却死里逃生,小心脏跳的太快,难以言语。
这马匹拍得太露骨。
但是我喜欢!
关于名人兄的身份,我们一致认为是李白,虽然他坚决否认但有许多蛛丝马迹可寻,比如他的剑招,带着一股无往不利的气势,这是要有极大的自信,或者说狂妄的信念才能使出来的,不管能不能做到,反正他相信自己的剑可以毁天灭地,有如此豪情者,不能说仅李白一人,但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名人兄和李白的重合度也越来越高了。
小和尚见我没有反对,便自顾自走到湖边,一次次捡起石头打水漂,在后面看他,似乎有些落寞和孤寂,没有人和他玩,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挺有意思的小和尚,我便又爬上那块石头,盘膝而坐,支着下巴歪头看他。
许久之后,小和尚扔出的一块石头在水上点了十几下,他狠狠收拳,很满意这个效果,心情便开朗许多,忽然就张口了:“王震,谁教你用剑的,怎么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了?”
我说:“原来我很菜么?”
他笑道:“你觉得呢?没有人比你更菜了吧?到底是谁教的?”
我回答道:“我儿子教的,你是谁,对我颇为了解?”
小和声转身,双手合十对我行礼:“阿弥陀佛,小僧法号玄一,道法三千,玄机一点。”
我哑然失笑,说道:“你是和尚,说什么道法玄机?”
小和尚却说:“原来修了三千道法,但这一点玄机却让小僧入了佛,不过佛与道没什么区别,依然在找那一点玄机而已,”摆摆手,小和尚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他问我:“王震,你为什么要找张元吉的第十棺呢?看看你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家里有如花美眷,出门则前呼后拥,你本人也有强悍的实力,到了这一步,你还缺什么呢?假如..我说假如,第十棺里躺着一位神仙,他会实现你所有愿望,你想向他求什么呢?长生不死?”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我原本就是被人一步步逼到如今的局面,其实这小和尚说的没错,第十棺对我来说根本没有用,那棺材最大的作用也不过是藏着一位能实现凡人愿望的神仙。
但这神仙绝不会无限的满足我们的要求。
爷爷要长生,老族公要长生,博远扬要长生,方航有自己的愿望,许祈想必是振兴名道观所需要的能力,而我的愿望就是让苗苗姐,安素活过来而已,但有他们五个排在前面,轮不到神仙来帮我了,何况我的愿望很不现实,苗苗姐只剩下一点执念在坟前唱儿歌,安素连鬼都不是了。
方航坦白过,爷爷一直说,只有寻到第十棺才有救人的可能,其实就是安慰我,世界有世界的规矩,凭大毅力寻到仙缘而长生这是合规矩的,但让死人复活却是坏规矩,更何况,那两位连死人都算不上。
所以说我找到第十棺也没有用,可是不找,我又能做什么呢,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找,我总要帮他们吧!
小和尚等我的回答,我说:“什么也不求,就是想看看张元吉究竟留下了什么!”
小和尚笑的眉开眼合,他说:“那好办呀,既然你没有要求,不如把这机会让给小僧,事后小僧再告你那里面有什么,平你好奇,如何?”
我翻个白眼,说道:“你想什么呢,说好了大家公平竞争,现在还没找到第十棺,你想对我动手了?关键是你没这个本事呀。”
右手握剑,时刻准备着,小和尚赶忙解释:“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既然大家要公平竞争,而你又不是非得到棺材不可,为什么要选在今夜与我们鱼死网破呢?”
我说,你多心了,咱们现在是合作者嘛!
小和尚却说:“这就侮辱小僧的智商了吧?王震,你那个吊坠挺漂亮,能给小僧看看嘛?”
脖子里的吊坠就是血玉琥珀。
一个纤细的让人心疼的女人身穿朱红色宫装,定格在翩翩起舞的一刹那。
自从和九香结婚,我就将血玉琥珀收进柜子里,只是这一趟生死未卜,我若回不去,马恩慧也没什么希望了,便索性将她带着,要消失就一起消失呗。
把一个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女人送给另一个男人欣赏,这根本不可能,可对上小和尚那双恳求色彩极浓的眸子,我却忽然变了心意,将半个巴掌大的琥珀递了过去。
小和尚双手接过,盘坐在草地上,将琥珀捧在手心中痴痴的凝视着,喃喃道:“这里面的女人是你妻子么?真美呀!”
想到与马恩慧那虚幻的过往,我心中尽是苦涩,我说:“曾经算是我的妻子吧,可惜我对不起她,她很可怜,先被一个男人抛弃,随后将我误认为那个男人,但是我又将她抛弃了。”
小和尚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琥珀中的身影的脸上轻轻蹭动,深情道:“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凄苦,你看她跳舞的模样,呆滞,机械,她只是一遍遍重复着过往的甜蜜与温馨,但重复太多次,味如嚼蜡,品不出当初的滋味了呀!”
小和尚不对劲,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
他低头凝视琥珀,我只能看到两行清泪自那白净的脸蛋滑下,一滴滴落在琥珀之上,没来由的,心里就泛起了一阵苦涩,那种被抛弃的悲哀,感同身受。
小和尚说:“她是你的了,你们两个已经心心相印了,你知道这血玉琥珀是怎么来的么?其实就是用你的心头血做成的,用你的心血来滋润她枯死的心,你明白吧?”小和尚已经泣不成声了,而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身份便不用再猜。
我眯了眼,皱起眉,一点点的拔出嫁妆剑,他却忽然低头,深深吻在了血玉琥珀之上,那琥珀好像有着强力的胶水让他的唇无法离开似的。
数百年后,朱允炆与他的皇后,隔着血红色的琥珀,用这样的方式如胶似漆着。
许久,唇分,朱允炆将琥珀放在膝头,食指在左手手腕一划便涌出鲜血,他赶忙将琥珀按了上去,满腔柔情,痴迷的说:“恩慧,朕对不起你,朕错了数百年,朕学四叔,想做一名铁石心肠的帝王,找到一个皇帝最宝贵的东西,但朕错了,朕没资格当一个好皇帝,但朕有资格做最好的丈夫,可是,朕没做呀。”
那血没有流满身,似乎是被血玉琥珀吸了进去,红的刺眼,好像一颗稚嫩的心碎开后,露出里面最鲜艳的颜色。
剑,已经拔出来了,我也站起来准备将这个混蛋的脑袋剁掉。
但朱允炆继续对着琥珀说:“吸吧,这是朕欠你的,朕对不起你,没资格再做你的丈夫,但王震心里有你,他会照顾你的,你出来,随他去,若有下辈子再相遇,朕不会再犯错了。”
红光满面的小和尚被吸成了苍白的颜色,朱允炆想站起来却摇摇欲坠,而那血玉琥珀红到极点之后便发出了咔咔声。
由里向外冒出的裂纹不断扩大,朱允炆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乞求道:“带她走,如果你不解气,可以现在杀掉我,但你不要继续走下去了,你根本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恐怖,你爷爷也没有和你说,不是么?王震,我不是想与你争抢,只是想让恩慧有个好归宿,带她走吧,她是个好女人,我求你了。”
我没有动,他便将琥珀放在我脚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得整张脸都抽动起来,他说:“我求你带她走,别让她再受苦...”在怀里掏出一块生锈了的牌子,搁在琥珀旁边,朱允炆说:“这是水师兵符,送给你,全是你的,我不想再争抢什么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弥补对恩慧的亏欠,王震,只要你肯带她走,可以现在砍掉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