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答应了吗?”娇娇焦急的问。老太太在切好的萝卜丝里滴上两滴香油,用筷子慢慢的拌着说:“答应了,他那么喜欢我哪会不答应呢。嗨,差一点就成事儿了。”
“差一点儿?那,那还是没能如愿啊你俩,那到底是谁出了岔子啊。”娇娇遗憾的说。
老太太笑笑低低的说:“是我,我最终要求他不要再来了。”
娇娇惋惜的看着她。她那布满了花纹的面皮忽然暗了下来,她怅然的说:“都是因为我那个最大的小叔子。”
其实我早该发觉老二的异常的,但是我被喜气蒙住了心性,啥都不管不顾了,心里除了操持家务就只有树生,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快招树生进门,我好跟他天天在一块儿,当然也宽心以后就有人跟我一块儿操持这个家了,一个家有了男人才能称其是一个完整的家。
我俩说好了,我俩的事儿他去跟他家里人说,我跟我家里人说,其实我这里一点也没觉着难说,这个家里我最大,一向我说了算,我只要跟他们说咱家要来一个大哥帮着干活了就成了,几个小家伙谁敢反对呀,我准备做一顿好吃的跟他们说一声就完事了。
这天晚上我蒸了一锅白馍馍,又把树生送来的一只野鸡炖了,然后把热腾腾的一筐子白馍馍端到桌子上,把香喷喷的一盆鸡端到桌子当中,我抱起小五招呼他们快吃,几个小家伙吃的满头冒汗,满嘴流油,但是老二忽然住了嘴,慌忙走到我面前伸手要抱小五边说:“嫂子,我抱着弟弟你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这个小二不知不觉的长大了,他话不多,但心眼很多,一双眼睛异常的灵动,很懂事,也知道疼我,也越来越依恋我了。我听了他的话心里暖暖的,但是我真的吃不下去,心里都被喜悦和激动填满了,就抱紧小五说:“我还不饿,你赶紧吃吧,我喂喂小五再吃。”
他用那双好像能知晓一切的眼睛看看我,默默的坐下了,但不见他再吃了。
我用白馍馍蘸鸡汤一点一点的喂小五,看他们都吃饱了想要离开桌子的时候,我叫住了他们,毕竟这是这个家里的大事,也是我私自往家里招女婿,要我亲口说出来我心里还是砰砰跳个不停,我低着头尽量曼声细气的说:“嫂子今个跟恁仨说个事儿,我要给你们找个哥了——”还没等我急着说出给他们找个哥的种种好处小二抢先说:“是不是那个夜里穿白衣的人?”
我脸红红的点点头,他下面的话令我如遭雷劈——他强硬的说:“我不愿意。”然后起身跑了出去。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抱着小五不动了,但小五嘴里的馍馍咽光了,他扒着两只小手嗷嗷叫着挠碗,我呆呆的看着他不动,他急的使劲一往前趔趄身子,小手把吃剩的半盆鸡汤扫泼了,黄黄的鸡汤流了满桌子,我火起,一把扇了他一巴掌,又隔着桌子把他往床上一撂,气急败坏又满腹委屈的骂:“该了恁一家子了,我该了给恁一家子当牛做马了,老子我不干了,我走,我走……”
“哇——”屋里的哭声满了,我满腹的火被闹哄哄的点着了,我指着三个无辜的小的恶狠狠的撒气:“哭吧,闹吧,都气我吧气我吧,就这么气我吧,把我往绝路上逼吧,今个我也想通了,我就不该留在这家里受死累活的养活恁一锅白眼狼,我把心都操碎了也没人疼,我把肉都给恁吃了也没人说香……恁也长大了,也饿不死了,我也该走我的了,我不能这一辈子熬死在这个家,我说走我就走——”
我真的跑了出去,我把一屋子哭声都撇在了后面。
但是我越往前跑屋里的哭声越清晰,我的脚步就越慢,最后我停下了,开始走两步退一步,又退两步,最后我噗通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知道我是死也舍不得这个我一手操持起来的家了,还有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小五。想到小五,我的心像针扎般的一疼:天吔,才我打他那一巴掌打红了没有,我把他往床上一扔扔伤了没有,他还哭着吗……我爬起来通通通的朝家里跑去。
屋里轻悄悄的,我进去一看:小二已经回来了,在弯腰收拾桌子,小五被哄好了,鼻涕也擦了,他和小四坐在床上玩儿,小三在扫地。看到我回来了,他们一齐惊喜的叫“嫂子——”我扑过去抱住了他们,我的泪哗哗的流,我知道,我离不开他们了。
当我哭着跟树生说了后,他却一点也不难过,他抱着我说:“没事,不就是个名分吗,我不做你的上门女婿,我每天夜里照样来跟你做夫妻呀,这样很好呀。”
我也只好这样了。慢慢的,小五大了,不用喝奶了,他也不在送奶了,而是照样送一些野物和山货,我俩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我是一刻也离不开他了,心里还是想着早把他招进家里,好跟他白天黑夜的厮守着做实打实的两口子。这天底下哟没有不通风的墙,人呐,就别想过长久的好日子,那句话咋说的,日头照正中了就该往下落了,你别想好日子过一辈子,不容,天也不容你。
这天晚上小二吃了饭还不去睡,只是帮着我收拾好厨房又哄着弟弟的们睡着,我猜出他有事,就在几个小的睡了后主动问他有啥话要跟我说就直说吧,他听了忽然跪在了我的床前,哭着说:“嫂子,我知道那个人救了咱一家,帮你养活了我弟弟,可是我和弟弟往后都大了,都会帮着干活了,咱就不要在要他的东西了,人家都笑话咱……”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这么说,他们嫌我给这个家丢人了。我颤抖的说不清话,气愤的问他:”人家都笑话嫂子啥了?你跟恁嫂子说。”
他低着头不说,我逼他说,他就说人家说我是个浪女人。我也不恼,也不哭,只是轻轻的问他:“小二,你觉得嫂子是那样的女人吗?”
他摇摇头,哭着说:“嫂子,你就是俺弟兄几个的亲娘,不,亲娘也没你在俺弟兄几个的心里地位高,你是俺家的观音菩萨。”
我听了摇摇头说:“小二,嫂子不是观音菩萨,嫂子就是个普通的女人,但是,我跟你说,嫂子不是人家嘴里说的浪女人,浪女人是跟哪个男人都睡觉,嫂子是跟树生一个男人好,他也是个好男人,这些年他帮了咱多少你心里知道,要是当初他入赘在咱家不是啥事也没有了吗,可是你不愿意,我为了你们几个就没有招他进门,我心里琢磨着等给你娶了媳妇你自己过日子去了,我才把他招进来……这些年,他确实没有变心,他还一心一意的帮着咱过日子,我也没有变心,我天天想着能有一天跟他一块儿过日子,可是你忽然要我跟他断了,我是死也不会同意的。”我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说:“要不这样吧,反正你也大了,几个弟弟也都会干点活儿了,这个家离了我也行了,我就净身出户跟他走吧——”
“不不不,嫂子,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也不活了——”他吓得死死抱住我的腿。
“嫂子,是我嘴贱,是我坏了良心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话了,你也别再说走了,嫂子,这个家是你操起来的,你一辈子都是俺弟兄几个的亲人,俺一辈子都是你的亲弟弟,嫂子,嫂子——”他抱着我的腿哭的可怜,我也哭了,当真要我离开这个家那真是往下撕我的皮肉啊。
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他以后真的不会再提了,谁知他在暗地里对他留着心……
有一天夜里,我在窗户后面看见树生又来了,我就像往常一样赶紧出门迎他,他也习惯的就要进门来找我,忽然他的脚下闪电一般一溜火焰燃起,随着他一声惨烈的“啊——”他的一身白衣顿时化作一道白影蹿了出去。我不知所措的跑出门来的时候,他已经无影无踪了,我张着嘴木在了院子里,我不知道这是咋了。
“嫂子,你看见了吧,他真不是人,他是妖精——”小二在后面胆战心惊的说。
原来,我跟树生每天夜里的私会村里人早风言风语了,但是我独自带着这一群孩子过日子,在村里人眼里我是个劳苦功高的人,他们也觉着我不容易,有这么年轻好看,找个男人帮着养家不过分,于是经管有人说三道四,但谁也没出面干涉。倒是后来谁也不知道这个夜里出入我家几年的男人是谁,就有人胡乱猜测起来了。
有一天村里的老支书好心问小二来我家的男人是谁,是哪村的,小二说不知道。他就在一天来到了我家里,开门见山的说我跟他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看几个弟弟都长大了要娶媳妇了,我得为他们打算,就问我他叫啥,是哪村的,这个媒由他做,要我们正正式式的在一块儿过日子,这样就啥事也没有了。我听了当然高兴,就按照树生跟我说的,说他家住在山里,弟兄几个都是打猎的。他听了我的话很疑惑,说不知道这山里还住着人呀,我就说就他一家,老支书就点点头走了。
后来我就天天盼着那个老头来,可是他却迟迟不来,原来他是带着几个村里的闲散半大小子以打野鸡为名偷偷上了几回山,发现那常年不见人烟的丛山密林里根本就没有人家。他就奇怪了。
后来看到他终于又来了,我高兴的不得了,以为他去了树生的家已经跟他的爹娘说了我们的事了,但是他却问:“我说媳妇啊,你是不是被骗了,这山里可根本没住人呢,还是你听错了?”
我听了一毛不拔说:“哎呀,大爷,我敢保证他不会骗我,好几年了,他天天给我们送吃的送喝的,家里的啥物件坏了他都收拾,跟自己家里的劳力一样,他哪会骗我。我也不会听错,他家就住在山里。”说着我又把他给我送的山上的野物野果都说了一遍,还说:“我们吃的可都是山里才有的稀罕物件,他不住在山里哪能弄来呢?”
老支书听了就又点点头走了。
原来老支书是经过事儿的人,他早就听说过这个深山里有妖精的事,早年村里的还有一个会打猎小伙子去山里打野鸡,被山里的一只狐狸精迷住过,到底那个小伙子去找了那个狐狸精,但是几年后,有打猎的人在山下看到了一堆白骨,都说是那个小伙子的。但是树生是不是真的山里的妖精他不敢下结论,虽然这个山里的妖精从来不下山骚扰村民,所以村民也从没对他们采取过啥行动,大就是偶尔有人上山打猎也只打些常见的山鸡了野鸭了,大家都不犯规。不过万一他是山里的妖精犯了规来村里出没了可不得了,尽管他看起来并没有使坏作乱,但他是妖精就得把他赶走,不能人妖混杂了。他就悄悄的跟小二说了他的心思,小二就记在了心里,在仔细的观察了他几天后他就在这天偷偷去村里的屠夫那里弄来半桶狗血背着我藏在了屋里,等我收拾好坐在床上边纳鞋底边在窗后后面看着他来的时候他就偷着把那桶狗血泼在了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