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拉斯在离他不远的半空中悬停,四肢涌动着火舌,不断地像萤火虫一样散逸出去。他们对视了许久,直到那个远古的巫灵率先开口。
“阿兹尔,原来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并不是疑问,而是他已经明白了的事实。
“我原本只想抹去你这毫无意义的血脉。”泽拉斯的声音如同蘸了蜜,与他还是凡人的时候一样。他那时就喜欢在人前滔滔不绝:“你那可悲的手下把我关在地下千年之久,最后竟然还懦弱得向我屈服。你与他一样蠢,阿兹尔。”
“你会再次回到那里的,泽拉斯。”阿兹尔回敬着,“这次只有你一个。”
“无用的皇帝,你还以为恕瑞玛唯有凡人才能统治吗?”
“那也轮不到你,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奴隶!”阿兹尔知道他在说的是希维尔。
某个字眼似乎触动了这个巫灵的忍受底线,他浑身燃起的火愈发明亮,阿兹尔感到他的仇恨像激浪一样席卷而来。
“你说过放我自由。”
“但你一心只想背叛!”阿兹尔厉声喝道。
“哼......”泽拉斯体内的火翕动着阴险的笑意,“我从没想过背叛你,只是你的不作为使我逐渐失去了耐心。是你!使我内心仅存的高尚消失殆尽......”
往事席卷于阿兹尔的脑海。他想起了他还是皇子时与泽拉斯相遇的那个场景,他想起了每夜与他探讨书中的奥秘,他想起了泽拉斯曾勇猛的为他挡下致命的一刀,他也想起了泽拉斯为了令他成为皇帝而付出了许多......即便是成为皇帝后,这个无名无姓的男孩,依旧一直伴随自己左右。
阿兹尔愣住了,黄沙组成的士兵们渐渐开始消散。
泽拉斯说得的确是他的真心话,但是他并无悔改之意。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法回头了。他也从没想过握手言和,因为如此多的牺牲已经奉上......他无法回头了。
如果阿兹尔恨我,那让他便恨吧。
即便已经飞升成神,依旧逃脱不了命运么?命运令凡人畏惧,令我......作呕。
“我从未想过背叛你,阿兹尔。”他的真心话蛊惑着他曾经的好友,但目的并不是请求原谅。
“你这个蠢货,恩典来得太迟了。”
“我......”阿兹尔陷入沉思,他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丢掉了手中的权杖。
阿兹尔的举动令泽拉斯非常满意,这个蠢货,亦如千年前那样,多么容易听信谗言。泽拉斯发出一枚法球,阿兹尔的法杖随即飞到了百米之远。泽拉斯冲向前,劈啪作响的四肢射出了炽热的光线。
阿兹尔感到了灼伤的疼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泽拉斯,他再次被眼前的这个人欺骗背叛。
“你所说的都是虚假的吗?!泽拉斯!”他厉声质问。
远古的巫灵发出近乎疯狂的笑声,他嘲笑着阿兹尔的轻信与单纯。随即他平静下来,认真的对他曾侍奉过的那个君主,那个他曾发誓要守护最后却背叛的兄弟说:
“我所说的都是真话,蠢皇帝。”
“你的恩典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我已经无法再回头,千年的囚禁令我对你只剩下恨意......阿兹尔,我会抹去你在世上存活的痕迹,以及你那毫无意义的血脉。”
阿兹尔再一次被背叛。他知道,眼前这个巫灵是绝对不会给他讲什么兄弟之间的友爱的。曾经那个真诚善良的奴隶男孩,那个纯真热心的皇子,他们已经在千年前的某天就死掉了。
“你的希望定然落空,叛徒。幽深的地下才是你的好归宿。”
泽拉斯笑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兹尔:“你该如何阻止我?你的手下忙着和他亲爱的兄弟叙旧,而你蠢得丢掉了你的法杖,你还能召唤出你那沙子做成的傀儡么?蠢货。”
他再次发出几枚法球,这次的目标是阿兹尔本身。
阿兹尔躲过了一连串耀眼的彗星,它们虽然带着冷焰,却一样可以灼烧。泽拉斯在他面前飘来飘去,释放出一连串的闪电。阿兹尔丢失了他的权杖,他现在只是空有一身魔法而释放不出来,现在的他,在废墟上疲于招架来自天空往下倾泻的火焰。
希维尔躲过了那些士兵的追杀,她此时正靠在一个狭小的巷子里喘着粗气。她身上的伤并未完全好,虽然它们已经结疤,但这次的突变令她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重新裂开。
她不知道为何,那些士兵似乎是有目的的追杀她,虽然他们的主要任务大概是屠杀城内的居民们。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令她感到不舒服,原本到处是惨叫的街道已经逐渐趋于平静。地上满是士兵与居民们的尸体,或许居民们都快被屠杀完了,而那些士兵们也在激烈的反抗中死得差不多了吧。愿总有一些人可以躲在角落里存活下来,希维尔这么想着。
她一路上并没看到她的佣兵团的成员,但她敢断定,他们一定在城中的某个地方,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而战。
独身可是死得很快,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她需要找到一些幸存者。
无论怎样,她动身了。坐以待毙并不是好习惯,这个地方并不安全,她往曾是塔莉娅家所在的老街前行,希望在那里可以找到塔莉娅一行人。
当她找到那里时,那里已经被洗劫一空。
房子被烧得只剩下烧不掉的残骸,地上散落着灰烬与石头碎片,风一吹,这些灰烬散落的到处都是。
她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她知道塔莉娅没那么容易就被人夺去性命,毕竟她身边还有一个厉害的剑客,那或许是她的老师吧?她记不太清了。
身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她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包裹住了伤口。她沿着血染的街道走着,寻找着蛛丝马迹。
到处都是这样的惨状,令她胆寒。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黏稠血瘀与冰冷的尸体。即便她早已见惯杀人的场景,但这场景简直就像地狱。
在某个废弃的仓库中,她终于与塔莉娅和她的老师汇合。虽然那种见面方式她非常不喜欢,那个表情冷酷的男人,拿锋利的刀锋对着自己的脖子。或许她该庆幸他没有下狠手。
她还在那个废弃的仓库中见到了一些幸存下来的肯内瑟居民,他们刚刚失去了亲人与财产,正沉浸于巨大的悲痛之中。
“我让内瑟斯去拯救肯内瑟的居民了,所以我们分开了。”希维尔说。
“我师父的同伴,那两个女孩还在另一个地方躲着。”塔莉娅说,“我们必须去把她们接过来汇合。”
“我看到蓝色的彗星了,泽拉斯肯定在。”希维尔顿了顿,“我那鸟头祖宗很有可能也在那里。”
“我去接她们过来!”塔莉娅身先士卒。
亚索拉住了塔莉娅的手,语气不容质疑:“你的能力远远不够,你留在这里照看他们。”
“亚索师父!我可以的!”她不满的嘟嚷着,“她们也是我的朋友......”
“算了算了,我去吧。”希维尔不耐烦的摆摆手,“如果你们争下去,天都要亮了。”
她指了指翻鱼肚白的天空,天空的确要亮了。
“我没有把伤者和女人送进危险的习惯。”亚索看了她一眼。
希维尔感觉一阵气结,她认为自己被小看了。她举起了十字交叉刃,对准了亚索的鼻尖:“我是个佣兵,从来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如若你小看我,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她们在老街尽头的一间木屋,最不起眼的那间。”亚索环起手臂。
“什.......”
“速度快点。”他冷冷的说了一句话。
希维尔反应过来,然后马上动身。